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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查便是。
就算查出什么来,也如阿顺之死一样,也是一桩牵扯不清的无头公案罢了。
乐无涯懒得去揣度周文昌在想些什么。
负手出门前,乐无涯的目光在青云身上多停留了几瞬。
这孩子的际遇,确与华容有几分相似。
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儿,只要有人肯收留他,给他饭吃,教养他几天,他就能够死心塌地地给人卖命。
可就算是乐无涯这般的奸人,也是在教华容读书明理后,让他有了自己的判断,才带他一起干坏事的。
一马当先地出了门去,乐无涯见仲飘萍神色怔忡,拿小扇一点他胸口:“吓着了?”
仲飘萍满心沉重,对乐无涯的轻松颇有些理解无能。
乐无涯宽慰道:“阿顺之死与你无干。他要杀你,你要自卫,能留他一条性命回衙,已经是仁至义尽”
仲飘萍摇了摇头:“大人,我不是在乎这个。只是不曾料到,他们会推出一个孩子顶罪。”
乐无涯用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伥鬼死在伥鬼手里,得偿所愿。”
仲飘萍压低声音,道出心头所疑:“大人,丹绥的水太深,咱们不该向天抢时,赶快前往矿山,以防生变吗?”
“笨。人家张开口袋迎候咱们多时了,要不是被咱们兵分几路给晃得花了眼,也不至于露了破绽。”
他揽住了仲飘萍的肩膀,笑吟吟道:“再说了,等着生变的,谁说一定是他们呢?”
作伥(三)
乐无涯提议晚些出发,正合周文昌心意。
他的确是累到极致了。
昨夜小连山来了不速之客,他组织人手紧锣密鼓地搜捕了半夜,终于成功逼死了最后一个活着的矿工。
他强撑精神,将尸首重新核验造册,回县衙的路上,却又撞见一队守矿官兵离奇毙命,心事重重地回衙后,先连审两案,未及喘息,又得随着乐无涯去查验阿顺之死。
精神紧绷至此,待周文昌回房更衣时,竟是倚在圈椅便沉沉睡去了。
周文焕风风火火闯入时,周文昌的眼皮只是略抬了抬,看清来者是谁后,又倦怠地合上了。
“还睡?”周文焕把他摇醒,“火烧眉毛了!”
周文昌好脾气地半睁开眼:“我困,我累。”
周文昌当年高中榜眼,即便被岁月磨洗得粗糙了些,底子也能称得上一句丰神俊朗。
而周文焕比周文昌年轻五岁,又没有经过大起大落的磋磨,五官虽与他仿佛,身上锋芒却甚利:“你还有空喊累!”
“三百条人命压在肩上,安能不累?”
听他如是说,周文焕微微心软。
但他并没有退缩,回身把门关严后,又逼至周文昌身前。
兄弟二人,一坐一立。
周文焕身形高过兄长一头,这般俯视,威压更甚。
周文焕开口就是发难:“哥,你把那闻人约从牢里迎出来了?”
周文昌:“不然呢?”
“你糊涂啊!”周文焕急得团团转,“天大的好机会,就这样被你放过去了!?若非我得替你盯着矿山,若是我知他入狱,我绝不会让他活着踏出牢门半步!”
“你有什么好打算?说来我听。”
周文焕目露阴色:“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疫,为何不能从县牢先起?”
周文昌闭目养神,反问道:“你想下毒?”
“不然呢?大好良机,大哥你竟然……”
周文昌嗤笑一声:“动辄喊打喊杀,你这戾气是愈发重了。”
“是大哥的心气儿被磨没了!”周文焕恨声道,“你在这穷山恶水困了这些年,真甘心烂在此处?!”
周文昌平心静气地问他:“我杀了朝廷派来的钦差,就能离开丹绥了?御史一行在我地界染疫身亡,那是打朝廷的脸面!你当朝廷是傻子么?”
周文焕语塞,不再顶嘴,攥紧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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