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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2)

能长出蘑菇了。好容易身边多了个活泼的半大小子,自家的小厮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落在了后头,不然也轮不到这家小子伺候。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曹大人乐得听叽叽喳喳的小子解闷逗趣——闲着无聊不是,不想这农家小子倒令他刮目相看。

能看书写字不奇怪,毕竟但凡有点余钱的人家都会送小子上个蒙学。再说此处也并不是那等穷山恶水之地,关键是能看懂画纸。

此次由朝廷指派去府城修建佛寺,先不说那些山门、大雄宝殿、斋堂法堂之类的,单只风景园林里的亭台楼阁就数不胜数,画纸不知捆了几螺。

丛家小子既能看得懂布局走向,又对泥瓦木工事项略微熟练,虽通晓的粗浅,提的问题也颇是可笑,但对一个乡下小子来说倒也极为难得。

等到天晴启程的时候,顺嘴问了句可否想跟着他做事——纯粹是想多个小厮伺候,丛孝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丛三老爷还有些犹疑,踌躇不决,陈氏却是个心大的,这么大的小子又丢不了,跟着大人学会些本领有何不好。

丛孝心意已决,收拾了两件衣裳卷成个包袱皮,揣了一瓶辣酱两个烧饼,头也不回地跟在马车后面走了。

官老爷的到来着实令泮水村热闹了好一阵子,直到车队走了月余,惊奇探讨之声仍不绝于耳。

远离城镇的小村庄,偷鸡摸狗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尚要争论个一年半载,何况如此盛景,朝廷里的官老爷呢,寻常县太爷都不容易见着,那不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各个唾沫横飞、咬文嚼字,连说话都变得斯文起来,仿佛沾染了文气。

奈何文字底蕴实在有限,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半年有余,实在找不出新词汇了,只得作罢。另有一重原因是大人们给的住宿钱颇为可观,着实令村民们过了一阵打酒吃肉的富足日子,故而人人没口子地称赞。

然妇人们又有了新的想头,听说丛家小子还未说亲,这家说:“我家侄女年方十岁,年岁相当长得花容月貌,正堪相配。”

那家说:“我家外甥女正好大了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这是带着财气嫁予你家哩,不比那年岁小的,进了门就能添小子。”

只那岁数大得实在有点多的人家顿足叹息,好好的一个金龟婿就这么失之交臂,实在令人扼腕。

一时间丛三老爷家的门槛都踏薄了三成,陈氏乐得合不拢嘴,听了东家聊西家,仿若真个要娶媳。

幸而丛三老爷保持了些许清明,只说孩子还小且不在家,断没有不见面就定下亲事的,待他回家了再议。就这样热闹了半旬,总算消停下来。

跟着大人去往府城的丛孝一走就是五年,除了偶尔的只言片语及几两碎银,丛家就跟没了这个人似的,音讯全无。大伙都快忘了丛家还有个小老七,他又突然回来了。

人还是那么个人,只是从一个毛孩子成长为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的男性。

既保有少年的青涩又添了青年的成熟魅力,微黑的面孔,眉毛浓密鼻梁高挺,身板结实有力。

提着两个大包袱从马车上蹦下来喊“娘”,陈氏望着这个陌生又带点熟悉的青年,两眼空空一脸茫然,楞了半天回不了神,嘴巴张合迟疑地叫了小儿子名字。

等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家整整五年没音信的老幺,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双手握拳捶打他的脊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不住口地哀嚎:“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啊,你怎么舍得回来啦,你老娘等得你好苦啊!”

真真是见着落泪闻着伤心,当晚好一阵契阔,久别重逢直说到月上中天还意犹未尽。接下来两日,听到消息的亲朋好友陆续家来打探,自是另有一番热闹。

如此过了几天,丛孝给了老娘二十两银子做私房,自个出钱开始买砖拉瓦劈柴砍树——要建房啦!建好了房子才好说媳妇不是!丛家门槛再一次被踏薄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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