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了一觉,隔天醒来青果的屁股就不疼了,依旧笑嘻嘻围着他娘打转。杏娘亦是哭笑不得,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却再不敢用手碰他。
又过了一天,杏娘的双手才慢慢好转,到晚上时也不疼了。
这天晚上万籁俱寂,一片漆黑,整个村子沉睡在无边黑暗,天上没有月亮,连一颗星子也没有。河边田野微弱的虫鸣似有若无,越发显得寂寥无比。
“嘭嘭嘭!”突然,一阵突兀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丛三老爷家的大门被锤得山响。
杏娘迷糊中翻个身,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外面有人在拍门。”
丛孝无意识哼唧一声,扭了下身子继续睡。
杏娘闭着眼睛半梦半醒,朦胧间听到落门栓的声音,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有人在说话。接着,他们的房间门被猛烈拍打,“老七,赶紧起来,快点!老七,出大事了。”
丛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定了定神,忙下床找鞋,“来了,来了,别拍了。”
房门打开,丛三老爷急切的声音响起:“六太爷走了,赶紧把杏娘叫起来,咱们要过去帮忙。”
“走了?走去哪了?”丛孝迷糊地揉眼睛,猛然想到什么,脑子一懵,结结巴巴地问,“您是说六太爷过……过世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就过世了?”
丛三老爷一手提上鞋后跟,一手系外褂纽扣,忙地团团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我先过去看看,你跟杏娘快点过来,让你娘在家看孩子。”
说完,急匆匆打开大门小跑出去。
丛孝仿若梦游,游回房间,杏娘坐在床上穿衣裳,她刚才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六太爷怎么就……突然就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里满是慌乱、无措,系盘扣的手不停哆嗦,一粒纽扣系了半天也没系上。
丛孝叹一口气,上前一把握住媳妇的手,“没事,别怕,我在呢,咱们先收拾妥当,再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男人的语气沉着冷静,坚定沉稳,杏娘被安抚住,慢慢镇定下来。这就是家里有男人的好处,当家的在家,碰到天大的事也能抗一抗。
她穿好衣裳,套上鞋梳头发,“怎么这样突然?六太爷就……我昨天经过他家门口,老人家还笑眯眯跟我打招呼,精神看起来可好了,怎么就这么走了?”
许了上了年岁的人脾气就越发好,自杏娘嫁来丛家,每回碰见六太爷,他老人家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笑呵呵的模样。没对晚辈说过一句重话,谁家需要搭把手,他二话不说就过去帮忙。
脾气好得不得了,小孩子都爱围着他老人家打转,不时得一粒糖果,一口点心。
这么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丛孝也伤感:“谁说不是呢?他家人少,现在指不定怎么慌乱呢,咱们先过去再说。”
两口子匆忙收拾妥当,跟陈氏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往六太爷家走去。
到了六太爷家,房间里丛三老爷正在给六太爷净身,已经抹到脚后跟。旁边丛二奶奶焦急地对丛其道:“把你爹的寿衣穿在你身上,里衣、外衣都套上。”
看丛其准备脱衣服,又强调:“你的衣服不用脱,直接套上去。”
丛其木然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孙氏说什么他做什么。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的脑子都是空荡荡的,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亲眼看着他爹烟气,他什么都做不了,周围都是闹哄哄的,有人在哭有人在喊。
他几乎连哭的时间都没有,眼角通红,所有的人都在喊他的名字,要他做这个做那个。
见他套好寿衣,孙氏抓住两套衣服的袖子,一把扯下来递给丛三老爷,让他给六太爷穿上。依次穿好裤袜、鞋子,孙氏皱眉:“怎么没有帽子?”
丛其慌乱地答道:“还要帽子吗?只准备了寿衣,我娘也没说要帽子啊。”
丛三老爷镇定插话:“先不管那个了,赶紧的,先抬到堂屋去,要烧纸钱、点香了。”
几人忙把六太爷抬到门板上,又喊了六太爷排行老二、老三的两个儿子过来抬门板。堂屋东侧已摆放了三条长凳,门板放上后,丛三老爷急忙找来香炉和瓦盆。
香炉放在六太爷头顶的案桌上,丛三老爷吩咐丛其,“给你爹把香点上。”自个蹲下去焚烧黄纸钱,意为“落气纸”。
烧了一把纸钱后一抬头,“你怎么点了三炷香?”
丛其拿着香的手不知所措:“那……那应该点几柱?”
丛三老爷叹了口气,还是年轻不经事啊,“点一根就可以了,这是给你爹的引路香,点那么多他不是会迷路?本就是个老糊涂了,就靠着这根香引路呢。”
丛其慌忙灭掉两根香,丛三老爷摇头,又去房里找来一盏油灯。点燃后小心翼翼置于六太爷头顶位置的门板下方,直至出殡,这盏油灯都不能熄灭。
忙完这一切后,丛三老爷松了口气,喊来六太爷的三个儿子,“时间仓促了点,咱们赶紧把活分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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