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坐在驿站大堂内叙了些久别闲话,妊婋又问了问她们送归的那些将士如今还乡后境况如何。
季显容听她这样问,来回看了她和苟婕还有东方婙几眼,见她三人皆是一脸坦然,于是简单说了说余烬会最近那桩案子,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们的神色。
妊婋听说后眼神里带些惊讶,却又似乎有所预料,坐在她左手边的苟婕早点起了烟,不时吐出一缕遮住面庞,眉眼之间隐约可见几分凝重,像是在琢磨这件事会对她们两国后续关系造成的影响。
而妊婋右手边的东方婙,则一直抱胸坐着,面上也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向季显容投来带着探究的目光,仿佛也在观察她,想要知道她提起此事的目的。
季显容说完,她面前的三个人先是沉默了片刻,才见妊婋开口说道:“想来是咱们两国习俗差异过大,她们在我们这里住了将近一年,回去了一时感到不适应也是有的,这件事听上去也是为民平乱的侠义之举,我看没必要过多苛责,当然了,咱们两国毕竟法度不同,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要干涉你们内政的意思。”
季显容方才只说有余烬会的成员在风波过后被逮捕关押,并由三法司会审定罪,但没有提及最终的判处结果。
她听了妊婋这话,悠悠说道:“我朝法度这些年来一直在革新,早不是你们以为的‘与旧朝无异’矣。”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当日花豹子在幽州城外跟昭国将士同席吃酒的事,苟婕也知道,所以此刻听出季显容话里指的应该就是花豹子那句“不用问也知道你们民间跟旧朝时无异”,于是她放下烟袋锅子,对季显容笑道:“那看来还是咱们两国太过生疏了,都不了解彼此的法度,也使得往来两地的民众因风俗差异而倍感不适,这也不利于咱们往后的互通,还是得加强联络啊。”
季显容顺着她这话笑了一下:“这正是我此行的原因,来日在洛京增设了我国大使府,也请你们遣使进驻建康,加强联络。”
昭国要在洛京设立大使府的事,先前出使国书中也有提到,上元府众人也想顺势在建康把大使府建起来,而这日季显容抵达后第一时间提起此事,算是向她们明确了这一行出使要达成的重要目标。
她们在驿站中就接下来的安排又简单聊了两句,见天色不早了,外面的马匹也缓得差不多了,才一同起身出来,往临近州城下榻安置,随后又连日赶路,在几天后来到了洛京。
季显容十三岁那年跟随迁都御驾离开洛京,而今她重回故地,竟已是十五年之后的事了。
她这天骑在马上,颇为新鲜地看着城内外前来围观的民众,还有那些支起画板的采闻家,调色描摹记录着昭国第一次正式遣使团访问洛京的画面。
洛京城中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她对这座城最后的印象,是那年腊月里御驾仓皇离京时的景象,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冷风中带着亡国败业的颓丧气息。
而此刻,街头巷尾林立着簇新屋宇,青石路面被洗刷得油光透亮,周边往来的行人摇着扇儿,路过进城的队伍时,还跟妊婋她们随口打起招呼来,满城祥和舒展,一派安泰自在。
妊婋等人一路引着昭国使团来到皇城外,星津桥上正有几班学子散了学往外走来,看得使团众人分外惊奇。
洛京皇城改造成学堂的事,季显容也听说了,见到这一幕倒没觉得意外,只是跟着妊婋她们从侧门进了皇城,一路往西边殿群走去,不多时来到了崇安宫外。
这时苟婕在旁边介绍说,上元府在这里给昭国收拾出了里外几间殿宇,作为昭国大使府,又说宸国大使府在福清宫,离这里也不远,就在崇安宫南边,只隔了一片小殿群和一条甬道。
随后苟婕又跟季显容说,她从前的宫殿如今改成了印刷学堂课本教案的地方,如果她想回去看看,也可以请她去参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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