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
步骘眼看敌军玩命,便提醒陆议是否该见好就收。
陆议也很紧张,稍稍观察了一下情况,果断点头:“刚才突阵跳帮,只是为了确保斩将,让敌军混乱。此刻敌军挟愤反扑,不可再与他们近战!多用燕尾炬退敌!”
汉军战船纷纷开始不惜成本猛丢剩下的燕尾炬,把好几艘玩命追近的敌船点燃,然后就趁着敌军混乱救火之际,重新拉开距离撤退。
邓当座舰旁边的一条艨艟上,他刚刚二十岁的小舅子、还只是基层屯长的吕蒙眼看姐夫被杀,本想奋力报仇,无奈他自己的坐船也被大火越烧越旺,难以扑救,根本无法航行。吕蒙只能恨恨脱掉铠甲,弃船轻装跳海游到隔壁船上。
海面上如吕蒙这样跳船逃生的人越来越多,周瑜需要打捞己方落水将士,也无心恋战,只是护着剩下的船往闽江口撤退。
而步骘、陆议眼看周瑜不敢追了,当然要再次发挥速度优势,尾随在后面逡巡、找机会往薄弱处再咬一口,把周瑜恶心得不行。
周瑜空有一身水战神技,无奈船开得太慢根本追不上。这仗打得如此憋屈,气得周瑜简直脸都绿了。
……
当天傍晚时分,周瑜灰头土脸地带着折损了两成多船只的残余补给船队,来到了东冶县外的闽江码头。
孙策得知周瑜归来,当然是极为振奋的,还亲自来迎接,但看到这一幕,不由让他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天下还有人能水战让公瑾吃亏?到底怎么回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说清楚就好了。”
孙策下意识倒也没觉得是周瑜失职,他是知道周瑜能耐的,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有别的人力不可抗拒的巨大变故。
周瑜喉咙干涩,几乎连说话的嗓音都变了,清了好几下嗓子,才颓然长叹:
“不是我军不奋战,实在是王朗得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快船,咱追也追不上,逃又逃不掉。我军人数虽多,但只有水手而无战兵的粮船更多。
那支神秘的王朗水军,就跟看到羊群的饿狼一般,绕着我们找机会下毒手,瞅准一个机会就上来咬一口,我拼死过去抵挡时,他们又加速跑远了!
今日至少折损了一百多条艨艟,至少好几十艘被俘获了,我不敢耽搁,没让其他船分人去拖曳。还有近百艘被燕尾炬烧毁,少数被接舷砍杀殆尽。”
孙策听说后,一时间的惊讶,完全不亚于几个时辰前、周瑜刚刚遇敌时。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王朗怎么可能突然有了这么好的战船?我不信他在山阴时都造不出轻快战船,到了闽中靠这些蛮子反而突然有了!”
周瑜也是恨得咬牙,而且他在刚才回航的几个时辰里,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便说:
“肯定是刘备搞的鬼!上次那使者步骘估计就有问题!莫非是把诸葛兄弟的某些秘传之术,偷偷授予了王朗!
说不定上次那些山越蛮夷说、王朗突然以高效数倍的捕鱼煮盐之法劝诱他们,那些秘法也是诸葛兄弟给的!”
孙策听了,也是怒不可遏,一阵想要拼命的冲动。
但眼下攻城打不下,后援粮食虽然能运来一些,可是被这么消耗的话,将来万一一个闪失,他们是有可能连撤退都撤不走的——如果战船再有损失呢?将来要是连一万人都运不了,那他们还怎么回吴郡?夜长梦多,谁知道在南方迁延太久,北方有变又会如何?
孙策摸着山羊胡说道:“如果这批粮食吃过半之前拿不下东冶,我们就彻底放弃,撤军回吴郡吧。现在不能立刻撤,否则粮食好不容易刚刚运过来,难道还要运回去?也没那么多船舱。
怎么着也得继续围困看看转机。我军战船损失了那么多,眼下这么多兵力,估计都没法全部一次性运走。再跟王朗消耗一波,等人数减少到船队能一次性运完、粮食也吃得差不多时,如果还拿不下,就立刻回去!”
周瑜知道孙策不甘心,也不愿意资敌、白白运来的东西便宜了王朗,就答应跟孙策约法三章,如果这次还不行,就绝对不能任性了。
此后一个多月,孙策也确实如约,数次尝试攻坚,赌上了全部气力,皆不能下。
另外,孙策心中也存了:如果要消耗部队,减少人数,确保船队能一次性运走,那不如先消耗那些在会稽时才刚刚投降我的部曲。
毕竟丹阳兵和吴郡兵投靠孙策已经分别三四年了,那都是老牌嫡系。
会稽兵却是前年下半年才开始投孙的,最久的资历也就一年半。在可能要打消耗战的情况下,孙策便优先消耗这些人心还没那么稳的会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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