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时已忍不住笑,说“我想着,若是玉兰长得好看一些,或许也还能适应。就问鹞鹰,她姐姐的身形容貌如何?比之正度如何?鹞鹰皱眉说她姐姐比正度好看多了,正度没有人的模样儿。她语气十分诚恳,不像胡扯,但王姎你说,玉兰就是再好看,如母神那般,也不至于将岑姐衬得不像个人吧?我就问,那玉兰比她如何?她说体面些。我又问那她比正度如何,她说原本就一样难看,现在也没比正度丑到哪里去。”
半晌,娘摸不着头脑地‘啊?’一声,抱起胳膊苦苦思忖,说“正度嘛,说句公道话,她只要不在战场上,稍微洗个澡收拾收拾,那都是好看的,很精神。大阅那天多少儿郎梳洗穿戴了,挤在校场外头看她?鹞鹰竟是正着比的呢,还是倒着比的?”
“哎,王姎要说战场上,我倒有点明白了。岑姐跟鹞鹰从来都是阵前交锋,鹞鹰有个很难缠的姨亲姐姐,能打得老苏桓无力招架。王姎你不记得了?折兰泉最后一役是她殿后,堵截岑姐的就是她,缠得死紧,不晓得打了多少个来回,双双从马背跌落。岑姐心知肚明是追不上龙马了,气得发疯,咬破了她的喉管,连着气道都从颈子里扯出来了,然后安巴灵武的诨名不就叫开了?那样的场面,属实是跟人不沾边的,玉兰,大概是没有岑姐的凶狠?”
怎么还有这种事?如莲大为惊愕,两手捂住嘴巴,感到很恶心,一想到斑儿的娘将人的气道从颈子里撕咬出来,就好想吐。娘倒是觉得很平常,还在开玩笑,道“我以为你要说玉兰没有正度的牙口——话说回来,正度被摧逼得崩溃,倒正常,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个克里宜尔哈能始终保持体面,我只恐怕她才是个狠角色。”
“怎么不是呢?咱们有目共睹,她决断起来是从不含糊的。”宋司直叹一口气,倚靠着懒架侧身躺下,撑着脑袋道“王姎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除夕夜宴时,鹞鹰会将玉兰的二儿子进献给陛下,和亲的圣旨没几天就会下来,却不一定什么时候把人送出关。是先出发呢,还是鹞鹰带着走,陛下都还没有考虑,中间这段日子,王姎如何自处呢?”
“子佩你这妮子,语气好生轻松,感情不是让你揽这个瓷器活,你就揣着手事不关己。”
“王姎这话说得我好冤枉。”宋司直只管笑“都敢作文章得罪陛下,王姎难道还不敢得罪旁人么?日后人家要算账,王姎也能说,‘我得罪陛下在得罪你头里边儿,什么时候陛下将我发落,你再来落井下石’,是吧?只不过两位世女嘛,倒是没得说,若结了仇怨,那就是真的被记恨上了。”
得罪陛下?如莲心中砰砰乱跳,好像被人在玉枕骨上狠拍了一巴掌。娘怎么会得罪陛下呢?什么算账发落、落井下石,还结仇怨的。他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来娘最近格外关心他,一日三餐尽捡他爱吃的来传,还要给他讨个国公的封号,登时不寒而栗,只觉心乱如麻,脑海里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就只想哭。
西窗底下簌簌声响,怎么竟像是小莲花的脚步声。姬日妍倏忽一皱眉,目光扫过去。立时起身去将窗推开,往外头瞧,并不见什么异常。宋珩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在她身后接着道“与其这样,倒不如仗着自家有个金刚钻,自家解决了就算了,王姎打定了主意,哪还有我的事情?再者说,家里同时出了国公和萨拉君长,不是顽的,我若有儿子,这手哪里还能揣得住?我倒是肯割爱,把雪胎送出去,玉兰也得稀得要才行。”
“你说得倒是。这个孩子我疼了十六年,总也不能白疼吧?况且能为天女尽心,也是造化。”姬日妍说这话时倒有些口不对心,宋珩看她那疑神疑鬼的样子,就晓得她舍不得儿。可是王公子又没什么用,也不体贴,成日里并不在定王的跟前尽孝,不晓得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张望片刻,姬日妍招手将门口的长仆喊进屋内,刚想开口问询,心念一动,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见那长仆慌忙跪地,姬日妍略眯起眼眸将他上下打量,道“本王说不准放一个人进来,你有几个脑袋,敢阳奉阴违?”
“王姎,仆一直在门口站着,方才并无一个人进来呀。”若是抓到公子的现行,他二人这会儿已经被拖到僻静处打死了,还问什么话?长仆并不相信定王转了性子,对人心生恻隐,定是她隐隐绰绰没瞧真切,自己都不确定,才在这里旁敲侧击,遂一口咬死没有看见人,伏地大呼冤枉的同时也为母子间的感应所深深震慑。他说没看见人,姬日妍回头,宋子佩也有些为难地摇头,确是没有看见。
恐怕真是疑心生暗鬼。姬日妍低头瞧那长仆半晌,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嗯了一声,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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