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檠业的存在感太强,又不是会搭话的性格,因此轴距过长的豪华黑色轿车内,前排和后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商明宝缠着温有宜讲东讲西,商檠业则一言不发双眉紧促,修行般忍耐着这破副驾舱。
商明宝跟温有宜分享了胸针和挂件,说这个是哪个集市买的,几美刀的价格,那个是摊主亲手做的,用了几种松枝,还递到温有宜的鼻尖底下,问她闻不闻得到香味。
温有宜认真听着,她丈夫在心疼小女儿竟然在用几美刀十几美刀的东西,她则笑而不语,只是由着商明宝分享。
到了麦迪逊大道,苏菲和全套家政班子已迎候多时。温有宜让小来将新年礼物派送出去。来思齐是她的随行助理,是纽约大学的本硕生,跟她的雇主一样,有一派让人如沐春风的谈吐。
稍事休息,温有宜找苏菲过来谈天。
打理一个数千亿财产规模的家族并不比管理一个公司轻松,内外事事事要紧,内政外交不可有一样疏忽。对于苏菲几名管家来说,温有宜就是他们说一不二的老板,被她召唤询问,正如集团高层年末述职一般,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掉以轻心的,何况她还有一双敏锐的眼睛、一颗不动声色的玲珑心。
苏菲讲了搬到这里后的起居日常和邻里社交,又汇报了商明宝的课业成绩、交友往来,以及实行降零用额度后商明宝的变化。
她不算隐晦地说:“廖小姐现如今是三小姐最好的朋友,但廖小姐的作风实在‘纽约’。”
温有宜知道这一桩事,因为两个女儿走动亲密的缘故,廖雨诺的母亲也常邀她打高尔夫、喝下午茶,顺带递一些生意或慈善计划给她过目。
温有宜沉吟着,研磨着茶盏杯沿,说:“babe是有主见的,我看她这学期的成绩比廖小姐好很多,我跟校方也看过她们两个的出勤记录。”
苏菲知道了她的下文,便调转话锋说:“廖小姐对babe确实也有真心。”
温有宜笑了一笑:“在这个年纪能有几个真心朋友,不坏。还有呢?”
“还有伍家最小的少爷an,前年过年时他来过深水湾作客。”
温有宜如有所思,准确地说出:“那时他才十六岁,比babe还小一岁。”
“是的,伍少爷在哥伦比亚大学念考古学,还是校皮划艇队。圣诞前,他办了一场晚宴,babe和廖小姐都去了。”
“是吗?”温有宜想了想:“那是不是babe过去几个月第一次出来参加活动?”
“是的。”
温有宜饮了口热茶:“比几个月前比起来,babe的状态好了很多。”
虽然底下几个子女都瞒着她,但温有宜大致知道明宝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过去了,教会给明宝的道理一定比她亲口讲的要更深刻,因此她也就装作不知,轻巧地揭过。只是数月前的商明宝还喜怒无常、动辄摔东西发脾气,今天却又回到了甜心流沙包的模样,温有宜除了欣慰外,不免感到好奇。
“看来我得谢谢这个an了?”她抬起眼睫,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菲。
苏菲审慎地答复:“伍少爷确实跟babe走得比之前近,他送的圣诞礼物,也算大手笔了。”
“是什么?”
苏菲说了品牌系列,温有宜便知道了。
“一百多万,”温有宜叹茶,垂眸笑了笑:“伍少爷真是舍得,可是他怎么忘了babe不喜欢无色钻?”
苏菲面色一怔,对她叹服。
又聊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汇报完毕,出那间起居室时,苏菲心里徐徐地松了口气。
她对西五十六街的公寓绝口不提,因为她是商明宝的管家,而不是监工摄像头,而温有宜也并不欢迎他们将子女的一切私事都上禀。
能让一个受了情伤的女孩子快速治愈、转移注意力的,只可能是另一段恋情。温有宜心里有了数,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是谈上了,还是在摸索暧昧中?如果谈上了,送的是虽贵重却并不投其所好的无色钻,可见对babe不上心;如果没谈,那一百多万的礼物虽说他送得起,实际却超了得体的界限,说明他急功近利。
联想到伍家的电话和邀请函,温有宜支着太阳穴,在贵妃榻上闭目思索了许久。
难得团聚,晚餐时光在家里度过。
商明宝带着他们参观了上下五层的每个房间,又卖了许久的乖。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甜美一些,这样到时候她跟向斐然聊天时,脸上的笑才不会突兀到被看出端倪。
话题聊着聊着,温有宜将话题转到了五个子女的感情生活上。
商陆的事是聊不得的,因为还瞒着商檠业呢。温有宜便高明地绕过了小儿子,对商明宝道:“你大哥最近身边有个女孩子很活跃。”
商邵年过三十还是单身,一度让温有宜操坏了心,外界不是说他功能障碍就是性向有差,只是碍于是长子继承人的身份无法公开。如今见他肯赴女孩子的约,温有宜也悄然松了口气。
商明宝问:“谁啊?我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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