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便依亚公之言。”
执政叠手施礼,留下写满字的竹简,转身离开大殿。
刚刚迈出殿门,身后就传来天子的声音。
“来人,重开宴!”
执政双拳紧握,压制住回头劝诫的念头,一刻不停穿过廊下,迈步走下台阶。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脚下传出咯吱声响。
执政短暂停下脚步,到底忍不住回头,在雪中凝望辉煌宫殿,眉心紧锁,无声叹息。
“陛下,心腹大患何止晋国。”
四大诸侯国力鼎盛,各自雄霸一方。膝下血脉不堕先祖之风,少时锋芒不露,遇风便能鹏程。
晋国的公子珩,越国的公子煜,楚国的公子项和齐国的公子弼皆是大才榱槃,天纵英才。
小国中亦不乏有为公子,怀才抱器,智计过人。
反观上京,同日渐强盛的诸侯国相比,完全是背道而驰,沦为两个极端。
执政突感一阵乏力。
他仰天长叹,冷气吸入肺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双肩颤动下垂,一步一步走向宫外,苍老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之中。身后留下的足印也被雪覆盖,再也了无痕迹。
上京连降大雪,诸国入觐的队伍部分耽搁在途中,赶在最后期限堪堪抵达。
使臣们奉命入宫,雍檀走在队伍前列,环顾四周,看到其他三国的使臣,在楚国大夫身上短暂停留,旋即收回目光。
台阶上,两名王子分左右而立,盛装迎接诸国使臣。
雍檀随众下拜,除履入殿。
他手中捧着两只木盒,一只装有入觐的礼单,另一只则是中途送来的奏疏,非是册立世子,而是请天子册封晋侯。
“拜!”
礼乐声起,编钟轻音缭绕。
礼官声音悠长,暗合乐声韵律,在殿前传出,于风中回荡。
同一时间,晋国境内,一批刑徒被押送边境。
他们是参与叛乱的氏族私兵,林珩下旨免死,代之以边城服役,终生不得回。
队伍出城时,道路两侧挤满人群。耳畔充斥唾骂声,令他们抬不起头来。
“逆贼!”
“为虎作伥,发往边城便宜了你们!”
刑徒不敢作声,更不敢回嘴,只能低头含胸顶着骂声走出城门。
晋侯宫内,林珩高坐大殿,群臣分坐下首。
比起平日里的朝会,殿内位置空缺一大半。
缺席的人要么被押在大牢等待处决,要么随晋侯西逃,要么就是殒命城内,死在乱军之中。
诸人的位置也发生变化。
左班以鹿氏为首,赖氏吕氏位次前移,取代了公牛氏曾经的地位。
右班前列依旧是智氏和陶氏,而费氏一改韬光养晦的做派,初次现出峥嵘,大有一争高下之势。
礼乐告一段落,氏族们正要起身禀奏,林珩再次打破常规,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宣读诏令,打了群臣一个措手不及。
诏令内容不长,主要是对谋逆众人的处置。
“公子长车裂。”
“有狐氏族诛,姻亲连坐。”
旨意一道道宣读,群臣缄默不言。
林珩扫视众人,抬手示意马桂稍停。
待氏族们的目光聚集过来,他才缓慢开口,一字一句道:“行刑之后,勒石为铭,证国人之义。铸刑鼎立于城内,法告于民,氏族犯法与国人同罪。”
一言石破天惊。
群臣惊愕当场,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勒石以诺,铸刑鼎,氏族犯法与国人同罪。
一字一句宣于朝堂,林珩态度坚决,有不拔之志。
他并非同群臣商议,而是宣读决定。
刀锋和鲜血早让氏族认清,林珩和晋侯不同,他的旨意不容更改,也不容分毫质疑。
“诸君意下如何?”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尾音浸染几分温润。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站在晋侯面前,一言天翻地覆,令泱泱大国改天换日。
“公子决断如流,仆等敬服。”
心知决策不会收回,氏族们唯有选择低头。
肃州城内的战火虽已熄灭,聚集的国人尚未离去。民情如潮,浩荡汹涌。谁敢逆水而行注定会有灭顶之灾,遭遇洪流吞噬。
“善。”
无视话中隐藏的机锋,林珩随手取出第二份旨意,交给马桂宣读。
竹简展开,只有寥寥数行字,撰写的内容极不寻常,令群臣怦然心动。
“收逆臣田、林、牧及房舍,金银绢帛归入军中。”
晋国有三军,中军掌于国君,上军和下军则握于氏族。
参与谋逆的新氏族多达六家,牵涉连坐的姻亲超过十数。以有狐氏和公牛氏为例,家藏金玉堆积如山,绢帛铜器不计其数。撇开房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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