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
“蕲国困顿,寡人怜惜。”
八个字出口,蕲君双眼顿时一亮,满心期待升起,却听林珩话锋一转:“然蕲君之意,寡人不能赞同。”
“当真不行?”蕲君大失所望。
“蕲国乃天子分封,君有天子授爵,肩负守疆之责,理应自勉,不可妄自菲薄。怜蕲国贫弱,寡人意与蕲通商,开拓两国商道。蕲人可入晋,不能分田,能为匠工。君意下如何?”
蕲君看似大大咧咧,平日里不露锋芒,实则心如明镜。
听到林珩这番话,他立刻转忧为喜,高兴道:“君侯盛意,吾感念不尽。开商路取近,需通曹、许、后三国。三位念我贫困,能否行个方便?”
曹伯本就有求于林珩,遇蕲君开口,意识到这是表忠心的机会,立刻道:“你我同盟,这是自然。”
后伯考虑片刻,脑海中描绘出几国的位置,料定开商路不入腹地,还能得些好处,紧跟着点头答应。
相比之下,许伯陷入两难。
他知晓蕲国都城的位置,分明距许国尚远,从朱国穿行更为便利,为何要走许国?
心中这样想,他直接问出口,并道:“蕲君莫非记错舆图?”
“没错。”蕲君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记忆尚佳,不会记错。之所以如此,全因都城所在不吉,会盟结束就要迁都,已经送信回国。”
许伯瞠目结舌。
迁都?
果真不是玩笑?
“迁都?”在场诸侯也是面露惊愕。
“正是。”蕲君咧开嘴,笑出雪白的门牙。
提起迁都,绝大多数诸侯国都是慎之又慎,必要提前命巫占卜吉凶。
换成蕲国迁都,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仰赖经验丰富,压根不需要冗繁程序,收拾起行李,赶上牛羊就能出发。
拒绝的理由被堵死,曹伯和后伯先后点头,许伯独木难支,无法出言拒绝,只能咬牙点头:“如此,商道可过许。”
“多谢君伯!”
为防对方反悔,蕲君当场写下一份国书,拉着曹、许、后三国国君签字盖印。
完成的国书交给林珩,蕲君言之凿凿:“君侯见证,自不能违约。”
事情至此,众人多少看出些端倪,落在蕲君身上的视线变得复杂。
蕲君依旧不在意,同先前一般视若无睹。
晋国强盛,晋军所向披靡,晋侯乃不世出的雄主。蕲国贫弱,想在大争之世中存身,必要有所依附。
附庸之事难成,他心中早有预料,被拒绝并不气馁。晋侯许诺开商道,蕲君心思急转,立刻有了主意。
要依附于晋,口说无凭,势必要拿出诚意。
许伯自作聪明,三番五次试探晋侯,被晋侯所恶,许国注定不会长远。正好拿来一用,作为他抱牢晋侯大腿,投靠晋国的第一份投名状。
大帐内,诸侯签订国书,出兵一事尘埃落定。关于北荒之地设县,无人发出异议,既是不能也是不敢。
诸事敲定,一应章程安排妥当,已是夕阳西下,夜幕来临。
晋侯营内大排筵宴,参与会盟的国君与随行氏族俱要出席,专为庆贺本次会盟。
与宴人数众多,大帐内空间有限,林珩下令清出大片空地,宴席露天举办。
方形柴堆一座接一座架起,篝火陆续点燃,焰舌跳跃翻卷,橘红色的火光蹿起数米。
半人高的火把插在地面,围绕宴会场排成长龙。
火光通明,黑夜亮如白昼。
主宾依次入席,林珩位居上首,各国国君依爵位落座,同祭祀时的排位大同小异。氏族的席位在国君身后,皆是长袍高冠,以示对宴会的重视。
宴上不能无乐。
待众人落座,鼓声渐起,瑟笙加入其中,中途融入笛音,奏出晋国独有的乐曲。
侍人鱼贯走入席间,奉上美食佳肴,注满桌上的酒盏。
几只三足鼎被抬至人前,鼎下火焰跳跃,鼎内热汤翻滚,汩汩冒出气泡。
仆人扛来宰杀洗净的牛羊和鹿,三名庖站定在鼎前,匍匐在地拜见国君。起身后挽起衣袖,挥刀拆解牛羊,将鹿肉斩成块。
三人技艺娴熟,动作似行云流水,眨眼时间,大块的羊肉、牛肉和鹿肉摆在盆中,逐一投入鼎内。
庖收起短刀,得赏后退出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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