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尔乃逆臣,狂悖无德,不义不孝!”粟亮被带到车前,仰头怒视林珩,当场破口大骂。
见林珩未被激怒,他心生毒计,狞笑一声:“晋侯,你几番遇刺,可知谁想杀你?是天……”
一句话未说完,胸口陡然一凉。
粟亮惊愕地低下头,就见一截刀尖从心口透出,反射森冷的白光,刺痛他的双眼。
马桂站在他身后,反握刀柄,用力转动刀身,使刀尖透出更多。
粟亮强忍住剧痛,还想要开口,第二柄刀划过他的喉咙,切断了他的气管。鲜血喷洒而出,泼开一片殷红。
“郑国余孽阴谋行刺寡人,今日认罪,伏诛。”
林珩淡然开口,对上粟亮震惊的视线,眸光幽暗,好似罩上一层黑雾,辨识不出丝毫情绪。
话音落地的同时,马桂收回短刀。
粟亮捂住伤处,却捂不住喷涌的鲜血。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气音,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血色渐浓,他的视线也被染红。
他试图向前迈步,双腿却失去力气。猛然向前扑倒,单手前伸,仿佛要抓住些什么,双眼大睁气绝身亡。
四周鸦雀无声。
许伯面色青白,抑制不住牙齿打颤。
诸侯们心有余悸,想到林珩方才所言,绷紧声音开口:“刺杀君侯理应诛杀,战前祭旗!”
风过平原,染上浓烈的腥甜,蒸腾而去。
位于齐楚交界的历城,公子项和公子弼刚结束一场谈判,作为门客随行的粟黑奉命抄录文书。
刚刚写到一半,忽有疾风涌入室内,荡开一扇木窗。
粟黑突觉一阵心悸,不由得停下笔,转头望向窗外。
眺望堆集在空中的乌云,他拧紧眉心,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门外传来人声,将粟黑从沉思中惊醒。
房门打开,一名侍人出现在门外,向粟黑躬身行礼,口称公子项召见。
“此时?”粟黑合拢写到一半的竹简,看向侍人面露不解,“公子可曾言何事?”
“并无。”侍人神情木讷,声音平板,看不出半分机灵。但能成为公子项近侍,自有其过人之处。口风严谨,楚侯宫上下无能出其右者。
心知问不出什么,粟黑索性不再浪费口舌,收拾起桌上的竹简,仔细封入木箱,起身整理冠帽,旋即走出房间。
历城位置险要,战火连年不断。
城池几经损毁,又很快重建。城墙和道路房屋多次修复,综合齐、楚国两国的建筑特色,称得上独树一帜。
县大夫的官邸位于城池东侧,内外三层,仿效要塞建造,遇袭关闭大门,防守固若金汤。
公子项和公子弼驻跸官舍,一在北厢,一在南厢,以影壁为中轴,相隔庭院回廊,彼此泾渭分明。
粟黑穿过廊下,恰遇数人迎面走来。
认出彼此身份,几人隔空见礼,其后并肩同行。
“公子忽然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莫非盟约有变?”
“齐人要食言?”
“暂不得而知。”
几人脚步飞快,转眼间穿过回廊,来到一间厢房前。
房间门紧闭,两名侍人守在门外,一左一右垂手恭立。
和传话的侍人相类,两人神情呆板,好似木雕泥塑。眸底偶尔闪烁精光,稍纵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仿佛是错觉。
粟黑等人停在门外,当即有人入内禀报。
不多时房门敞开,公子项的声音从室内传出:“进。”
来者皆是公子项门客,出身五花八门,既有楚人,也有粟黑一般的流亡氏族,还有慕名而来的各国贤才。
无一例外,身上皆有过人之处,有拿得出手的真本事,否则也不会得到重用。
几人压下心中揣测,各自整理冠帽,在门外除履,只着布袜走进室内。
房间内点着七八盏铜灯,灯身铸成飞禽走兽,造型夸张,眼睛格外大,带有显著的楚地风格。
灯身顶部延伸枝杈,枝杈末端托起灯盘。
火光在盘中跳跃,照亮昏暗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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