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浓,我见犹怜,平添几分仙姿。
不知是在此跪了多久,她倔强的背影如烟又像雾,看着有些茕茕孑立,像虚无缥缈的风,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宝笙心思缜密,隐约瞧出宽大的大氅下的身躯在细细颤抖,可她却还是安然若素地挺直了一把清傲的脊梁,倒是别具几分冰魂雪魄,令她与这上下一白区分开来,更显得独特、坚毅。
“她生得这样一副模样,上面那位却并不宠爱她,真是奇也怪哉。”
宝笙警告性地敲了敲汀兰的额头,带着几分严厉催促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快去干活。”
汀兰轻轻痛呼一声,捂着脑袋迈着小碎步走远了。
宝笙洞若观火,只一眼便知道昭妃娘娘这是被人为难了。
天齐大势已去,本该顶顶尊贵的楚徽公主也跟着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权无势,又被帝王以羞辱之意册封了个有名无实的昭妃娘娘,不得恩宠,在这深谙拜高踩低的深宫之中更是举步维艰。宝笙垂眸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走了三步脚尖却生生打了个转儿。
头顶骤雪忽歇,昭妃木然地眨了眨酸涩的眼,迟疑了片刻才抬头去望那把微微倾斜的油纸伞。
宝笙蹲下身低眉顺目地替人遮去狂肆的风雪,微微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位千秋绝色的昭妃娘娘,她忽的心生不忍。方才远远瞧过去,只惊觉昭妃娘娘貌美无双,好似天上仙,不似凡人,走近了才心下思忖着,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
心中生出的慈爱让她没忍住叮咛了两句。
“娘娘这又是何苦呢?眼下陛下被政务缠身,不知何时才会出来,娘娘在这儿捱着,恐怕只是白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昭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对宝笙道:“你不必劝我,我是一定要等他出来的。”
许是捱了太久的冻,昭妃的语速放得很慢、很轻,被风吹散在雪中,犹如玉碎冰泠,很是动听,却在此时显得有些孤独凌冽。
宝笙拗不过,思忖了片刻,心中已有分寸。
“鄂公公的义父是死在了天齐人手里。”
话必,宝笙毕恭毕敬的将油纸伞递到了昭妃手中。
昭妃回眸相望,含着水光的杏眼坚定而倔强,潋滟灼人,此时却带了几分狐疑。
宝笙心一横,起身行了个礼往大殿的方向走去。昭妃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拽住她的衣摆,对她摇了摇头。
宝笙蹲下身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昭妃的手。
“奴婢曾经服侍过皇太后,陛下多少会念着些旧情。”
昭妃心下了然。
传闻当今帝王傅煜的生母貌美无边,盛宠一时,入宫第二年便怀上龙胎,本该荣华富贵一生无虞,却在诞下龙嗣后性情大变,整日郁郁寡欢,也不愿面圣,于是渐渐失宠,后来更患上了失心之症,彻底被打入冷宫,在傅煜送入天齐为质的第一年就香消玉殒。此事成为傅煜不可触碰的逆鳞与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登位后不顾群臣口诛笔伐也执意要将位份低微的生母追封为皇太后。
宝笙少时入宫因不慎得罪了当时的管事姑姑,被指派去侍奉脾气古怪的皇太后,也就是当时的温嫔。那时温嫔已然失宠,每日浑浑噩噩恍若失了魂魄,也不愿意同自己幼小的孩子亲近,有时,一日之内大半光景都在对镜试泪。有时,宫殿内动辄会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与物什砸碎的巨响,宝笙常常做完事回宫,见到的就是满地鸡零狗碎。
那时宝笙年纪最小,又惯是惹人喜爱的,她虽不明白年轻貌美的温嫔娘娘为何伤神,却很能察言观色,合时宜地说些俏皮话,搜罗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哄温嫔开心。或许是这份生机与心思打动了温嫔,温嫔虽面上不显,实则却很疼爱她。宝笙陪着温嫔一步一脚印地走出了失意的泥沼,温嫔娘娘也慢慢放下心结,她不愿争求荣宠万千,惟愿偏安一隅,也逐渐学会如何去当一个母亲,日子虽清寒了些,但已是求之不得的好光景。
如果不是当年……
宝笙摇了摇头,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御前,心里斟酌了一番用词,尽可能将昭妃的惨状描述的更加细致一些,谁知冷峻的帝王刚听到昭妃的名字手中狼毫一顿,飞也般破门冲出。
宝笙微微一愣,紧随其后快步走出大殿。
只见那绝世美人不知何时力竭昏倒在雪地里,冷峻帝王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双目赤红几乎颠魔,他忙不迭取下披风将昭妃娘娘整个包裹在怀中,急召御医。
随后,傅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偏头目光如炬般瞪着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跪在一旁的鄂公公,宝笙还没反应过来,那卑躬屈膝的太监已被盛怒的帝王一脚踹中心窝,登时呕出一口老血,滚烫的赤色飞溅在莹白的雪地里煞是夺目。
傅煜将美人打横抱起,往大殿行去,对身后鄂公公哭天喊地地求饶视若无睹,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交给慎刑司,一锤定音。鄂公公像是吓傻了,半句求饶的话也吐不出,表情扭曲到极点,双腿不住地打着摆,片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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