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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宋翊真惊讶于这犹如刻意为之的巧合而走神之际,一道劲气朝他横扫而来。
几乎是靠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宋翊真纵身一跃,方才堪堪躲过。
“你究竟是何物?敢来我流波谷造次!”那人手执利剑,正颜厉色。
失去了掩护,宋翊真不得不暴露于人前。他警觉地转向男人,灰质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男人的面容。
男人身姿挺拔,剑眉高鼻,月色之下黑眸如星。一头乌发以银质发簪随意挽了个顶髻束于头顶,在微风中稍显松散。
宋翊真认识面前的男人。
不仅识得,两人勉强还能算得上是半个同僚。
他下意识便想开口。
哪料得,张嘴竟是一声喑哑的“喵呜”!
这下可叫宋翊真哭笑不得。这辩解不是辩解,威吓不是威吓,娇嗔不是娇嗔。
天下再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
然,不等宋翊真思索的功夫,男人已经闪身至宋翊真面前,一脚踹上他的腹部,将他踢出数尺开外。
本就有内伤的宋翊真哪经得起如此一击。
这下连站立都难,四肢一软倒在地上,微张的嘴里猛地咳出两口鲜血。
宋翊真从未想过这世间一等一的奇遇、笑话、倒霉事竟能在一天、一夜、一瞬全落到自己头上。
这下可好,也不用忧心修复金丹的事了。恐怕他这刚活过来,就又得重回西天。
只是和那日不同,宋翊真此刻是发自真心的不想死。
尽管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但他偏生就是执拗的不想死了。
可惜,他求生欲再强烈,回应他的只有越发急促而浅显的呼吸。
他的四肢无力地摊开,耳朵向后耷拉在脑袋上,粗长的尾巴拖在地上甩都甩不动,只尾巴尖像是不肯放弃般,时不时翘起来颤了两下。
靠着一丝意志勉强撑开的兽瞳,自下而上一错不错地瞅着站在他脑袋旁的男人,心中将人从头骂了个遍。
想他宋翊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才换来一次重新做妖的机会!这都还没开始呢,就被腌臜玩意儿给扼杀在了摇篮!
真是好个裴焱!
就祈祷着他别入轮回!
不然等他杀回来,他定要戒尺皮鞭整全套了,替他师尊好好教这胡求整的玩意儿为人处世之道!
宋翊真一边腹诽,见人迟迟不见动静,一边不由生起疑惑。
这人执着长剑,剑尖抵着自己的咽喉,只稍一用力便见血封喉。
可不知为何,裴焱就这么直白白地瞧着他,既不动手也不说话。
总不能是在等他开口解释吧?
他能解释啥?
难不成靠着自己的兽爪比划“死而复生”这四个字吗?
再瞧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宋翊真总有一种他正透过自己的这具躯壳再看别的什么东西的错觉?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也说不通啊。
宋翊真越想越没有头绪,而同时,裴焱的表情越发复杂难辨。
他站在宋翊真身旁,保持着剑指豹妖颈项的动作,一动不动。其眉头紧锁,眼神游移,盛满了困惑与矛盾。
“叮—”的一声,长剑猛然落地。
只见裴焱后退两步,一个趔趄,竟显些没有站稳。他单手撑着脑袋,不断以手腕击打前额,神情痛苦,似有什么正钻入他的脑中翻搅。
不过一瞬,形势大变。
片刻,这人印堂间有隐隐紫黑之气流窜,眸中瞳仁发红,眼白处更是血丝暴涨,俨然有入魔之象。
只不等宋翊真震惊的功夫,却听那人艰难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宋……翊……真……?”
话未完,两眼一番,竟直直倒在宋翊真身边,晕了过去。
此时此刻,宋翊真如遭晴天霹雳!
莫非裴焱也有同鸟兽沟通的本事?
否则,他是如何认出自己?
另者,他这模样又是缘何?
记忆中,这人修行最是静心。在枕汾山上,同一众仙门弟子谈经论道时,跟个老学究似的。如何能道心不稳至此,有走火入魔之势?
宋翊真心中疑惑千万。也不知他那日身死后,究竟过了多久,又发生了什么?
可眼下,他身受重伤,已然疲累不堪,哪有力气顾及这些?
见自己侥幸留下一命,顿时一颗心落了一半。
这下,连眼皮子都抬不动。
几番眨眼间,也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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