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少女对自己的打扮又不算上心,华贵的衣裙没有保养的痕迹,仿佛这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裙,连磨损也毫不在乎。
以泰佐罗的眼力,根据眼前人走动时的细节和裙子的磨损程度是可以判断出她对这件裙子的态度的。
泰佐罗最拿的出手的就是圆滑处事和对细节的观察,因此对自己的判断极其自信。
何况这位小姐的表情里没有因为“阶级”和“平民”观念带来的下意识厌恶和轻视,而是一种泰佐罗看不懂的悲悯。
能有这样的悲悯,对他们就没有恶意;毫无人性的贵族,是不会在乎平民与奴隶的痛苦的,或者说,贵族的快乐恰恰建立在奴隶的痛苦之上。
泰佐罗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对面前的女性做出了最终的判断:不是贵族,但背景一定不简单。
他警惕地站起来,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抱着渺茫的希望——如果贵人怜悯,丝忒拉就还有救。
当然,这希望极其微小;不到卡琳那个级别,谁能让天龙人让步;即便卡琳贵为卡特商社社长,不也只能委婉要人。
那双青蓝色的眼眸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幽深,没有怜悯,没有感慨,反而带着一种所有人无法理解的平静。
伊莲娜没有说话,她在思考。
眼前的人可怜吗?
可怜。
见过吗?
见过的。
最可怜吗?
好像也不是。
白胡子海贼团见证过的苦难太多,多的让人麻木;多的让伊莲娜不忍去看,不忍去听,
人世苦痛千万种,与那些家破人亡相比,眼前的苦难如此渺小轻微。
她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伊莲娜,如果你帮了他们,就会面临留下痕迹的风险。
为了这样的小事,留下把柄、甚至可能被世界政府发现,浪费所有人的心血,值得吗?
值得吗?
如果你又任性了,怎么对得起其他人为你的付出?
如果因为这些事暴露了,会牵连多少人?
万千杂念一起,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伊莲娜没有说话的片刻,丝忒拉小声提醒泰佐罗,即使换了一身衣裙,伊莲娜的容貌也很难被她忘记,“白天我见过她,在卡琳社长身边。”
丝忒拉的提醒印证了泰佐罗的猜测,眼前的少女果然不简单。
一个疯狂却合理的想法从泰佐罗那颗不甘地心脏跳动起来。
在这沉默的片刻,伊莲娜看见了泰佐罗脸上的希冀与潜藏的绝望。
那一刻,她洞悉了泰佐罗的想法。
“你想救她。”少女如此肯定的判断落入泰佐罗的耳朵里。
迎着皎洁的月光,伊莲娜轻轻地笑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
泰佐罗卑微地伏在地上,“求求您,大人,我知道天龙人的权威谁都无法反抗,但哪怕是用我去交换丝忒拉都可以……”他颤抖着,“丝忒拉这一辈子都未曾拥有过自由,我也不敢奢求她能自由,哪怕是给您做个奴隶也行,只要她活着就好……”
天龙人的奴隶,从来就没有善终的;这样的世道,一个奴隶,连活着……都已经不容易。
他自知底气不足,但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磕头,“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求求您了……”
“泰佐罗……”
“丝忒拉……”
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伊莲娜从他们对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这样浓厚热烈的情愫,她曾见过许多次。
在纽盖特每一次看向她的目光里,在萨奇被她救下后的奄奄一息中,在……记忆里很多模糊的时刻。
是什么时候呢?
伊莲娜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或许她该做些什么。
因为至少此刻,她的手中握着足够让这对有情人摆脱那份愁苦的力量。
伊莲娜似乎有一点儿明白为什么世人总对力量趋之若鹜了。
能主宰一切的权力,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好。”
不必泰佐罗再多说些什么,也不必请求什么。
强烈的不甘心将所有杂念一扫而空,伊莲娜本就不会因为那些无谓地担忧放弃自己的心。
她是洛克斯唯一且最疼爱的孩子,叔叔答应过她,永远不必懂事。
何况,凯多还在这里。
不管她惹出什么烂摊子,有他在,都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领域无声扩展开来,伊莲娜走上前,将右手覆盖在那面玻璃上。
在泰佐罗和丝忒拉的惊讶中,玻璃消失了。
接着,伊莲娜半蹲下来,伸手握住丝忒拉脖颈上的奴隶项圈。
这是个棘手的东西,一旦离开被束缚的人的身边就会爆炸;甚至只要被钥匙之外的东西拆卸,就会自动感应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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