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以流霞榭为起始,往周围探路。她一日走两三处地方便回流霞榭,步行稍久便推说乏了,半路休息,暗自认路,默背路径。
待她走了十几处景致,估摸自己踩过的点在整个园子里十有七八,便问银烛对证:“园子还剩多少地方我们还没去过?”
银烛道:“大抵还剩半个园子。娘子要不要坐轿子游园?”
“……”
原婉然坚持徒步走完园子各处,只剩一处归去轩没进去过。丫鬟说里头主人好静,不便打扰。
那以后她再走园子一遍,这回逛得更慢。每回歇脚,她看似发呆,实则脑子忙得很,暗自比对从前殚精竭虑强记的景象。她在脑海将各处院落所在、幽僻角落,以及四方大道小径汇编成地图,方便将来逃跑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乱晃。
这日银烛暂回退思斋,她前脚刚走,原婉然便出院游园,一行人走啊走,走到孤秀岗。那孤秀岗是座土山,地名取意于山上有一株百年孤松,参天独立,葱郁苍劲。
原婉然登上孤秀岗,道是累了,随行的丫鬟便在当地石亭椅上铺大锦褥子,摆茶水点心。她趁众人忙碌不备,一溜烟衝向百年青松,手脚并用爬上树去。
她特意挑选的窄袖短袄马面裙在此刻发挥效用,不论奔跑或爬树都比长袄活动灵便。
丫鬟们赶到树下,原婉然已经爬了一人多高。有丫鬟试图依样画葫芦,爬上树拉人。原婉然一感觉下方有动静,便道:“你们别跟上来,否则我一害怕摔下地,没准有个三长两短。”
赵玦那厢要留她命在,她便赌丫鬟们不敢妄动,作出危及她性命的举动。
丫鬟们果然老实了,待在地上干瞪眼,苦苦哀求她下来。
原婉然硬下心肠,置若罔闻往上爬。
她已然弄清别业花园里山水院落等布局,接下来就轮到查探园子外头,别业其余部分是何光景。
依她想来,西山一带多的是高门巨贾在此间置产,赵玦别业附近必有其他富贵人家的园林宅第。只要她能逃出别业,便找那些人家求救。
既要观察地形,孤秀岗的松树足足几丈高,又长在土山——别业最高处,在树上最能将别业四面八方一览无遗。
原婉然堪堪爬到将近树顶,这才停下张望。
这一望,她的心凉了半截。
由树上看去,她所在的园子以外是主宅和另一座园子,此外全教广袤树林包围。树林远处中有一楼宇探出尖顶,似是佛塔,更远便隻余山峰环绕。
别业附近居然如此荒僻,这该如何逃脱求救?
原婉然在树上愁肠百结,过了不知多久,手脚开始发酸,隻得怏怏爬下树。她落地之后,见众丫鬟面有忧色,料想她们疏于看守自己,害怕消息外传到赵玦那儿,受到诘难。
她因说道:“你们莫烦恼,横竖我没出事,你们不说,我也不提,事情就掩下去了,你家主子不会知晓。”
话犹未了,赵玦带着赵忠由石亭后转出。
赵玦外表平和泰然,眼里却冒出寒芒。
他听留守流霞榭的丫鬟说,原婉然出门游园,遂寻了过来,哪承望目睹她故技重施。
这村姑,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如此放肆不自重,爬上几丈高的大树。
他吩咐丫鬟:“带原娘子回流霞榭。”转头向赵忠道:“传嬷嬷用杖刑,叫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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