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便开始运作,肚子也就饿了。正好之时,看见左千子和几人提着一个不锈钢桶下楼,不知道煮的什么,香气四溢。还在偷懒的周昌明指挥他们把不锈钢桶放在洗手槽上,并迫不及待地上去掀开盖子。盖子一开,热气扑鼻而来,香味更浓了。周昌明忙问:“煮的什么?”左千子说:“挂面。你们先等一下,这不好夹,我上去拿个漏勺下来。”渔子霏没怎么吃晚饭,闻到香味不禁舔起了嘴唇,肚子像住了青蛙,呱呱地叫着。我见她捂住肚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甚是可爱,嘴角忍不住上扬。渔子霏发现我在笑她,瞪了过来,样子更可爱了。路过的人看见或闻到香味,肚子里的青蛙也要发出呱呱的叫声,把我和渔子霏都逗乐了。不一会左千子下来了。可能是担心我们等得着急,她下落楼梯的速度明显快了,快到让人提心吊胆,正如那句话,“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差几级台阶就能下到地面,左千子还是不走运地脚滑了一下,整个人前倾,像鼯鼠一样飞落下来。我和其他人虽看见了,但几步路的距离足以使我们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千子重摔在地。好在积水有个十几公分深,不至于硬碰硬。我离左千子最近,近到溅起的水花能泼我一裤子。看到左千子不慎脚滑的时候,我早已经冲了上去,这会还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就能接触到她。好巧不巧,偏偏这时候诱饵后面的深水区黑了下来,顿时预感大事不妙。见一只黑手从水面伸出,心头更是一紧,这意味着怪物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本以为黑手会直接朝诱饵去,我都在思考要不要回身拿长矛,却见黑影浮了上来,毛茸茸的黑手竟绕过诱饵直奔还面朝地躺着的左千子而去。难道怪物还懂得挑鲜活与否?眼见左千子被黑手抓住了左脚,正拖往深水区,我已经来不及思考,此刻救人要紧,于是奋力扑上去。左千子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呀呀地大喊救命,我本来赶不上,多亏靠背凳的凳脚把左千子卡了一下,被我飞身赶上了。我双手捉住左千子双臂,用力把她往回拉。不料这时又一只黑手窜出水面,并抓住我的右手腕,竟也想把我拖下楼梯,用水淹死我。右手被怪物这么拽着,使不上力,脱手了,仅凭单手压根抓不住左千子,左手很快也脱手了。被快速拖动的左千子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迸射出的满是无助和彷徨。一刹那,我脑海中闪回渔子霏被大怪物(不明物)捉住时的场景,不由得抚心自问:我和左千子的关系已到舍命相陪的地步了吗?没到。远远没到。那么我还在犹豫什么?现在应该急流勇退,见死不救才是呀。我用脚勾住凳脚,左手撑住台阶,止住向前的势头同时让自己有呼吸的空间。稳定好自己再看向左千子——已经消失在水面下了。我的右手还被黑手捉住,说明怪物还没潜水离开,左千子还在前方螺旋形的深水区里,非常近的距离,近到我还能救她。救还是不救?我又犹豫了。一方面,十几年的思想道德教育塑造了我,令我无法成为一个冷漠自私的人;另一方面,溺水窒息的阴霾还笼罩着我,令我心生恐惧、畏怯。
善良与恐惧在我内心交战着,战火灼烧我的胸膛,那么的炙热,那么的有分量,使我备受煎熬与折磨。“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回荡。最终——我还是选择松开手和脚,像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无畏地扎进面前的深水区。黑暗,寒冷。凭借本能几番胡乱摸索,左手像勾到了衣服一样的东西。脚部借助护栏欲想发力往后退的时候,更多的黑手捉住了我。我无法挣脱,就这么被困在了水下。人越紧张慌乱,肺里储存的空气越快消耗,鼻子不时地呛进水,鼻腔像塞进烧红的木炭一样,火辣辣地疼。即将濒死之时,我开始后悔了。现在是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但很显然,干的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一件把自己也给搭上去的蠢事。都说没有能力不要轻易下水救人,看来劝诫是对的,我用切身体会领悟了这句话,用最后一口氧气证明了这句话。人生的最后时刻不过如此,无趣却总能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感悟。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没有走马灯式地闪回这一生,大脑意识和感官都被剥夺了,唯一的感知是脑海中的一把声音,一把熟悉的声音,一把重生之前听到的声音,像从玻璃瓶中发出的声音:8—— 5—— 5 ——0—— 1 ——2—— 0——声音也削弱了。以为一生即将结束,就在这时,双脚忽然附着上一股巨大的力量,直至把我提溜出水面,力量都还未消失。顾不上发生了什么,我赶紧大口大口地吸吮空气。意识稍加恢复之后,我回头瞄了一眼,看见包括渔子霏在内,有五六人在我身后。此时我的左手还下意识地把衣服勾着,没等我示意,后面的人就又继续把我往后拉,不一会左千子也浮上水面。但看她合上眼睛意识全无的样子,估计已经心肺骤停了。溺水救援的黄金时间是4—6分钟,抢救越快越好。如果能摆脱黑手的束缚,左千子还有救,不,是绝对可以救回来。怪物意识到可能会两人同时失去,于是调整了战略,将附着在我身上的黑手抽回,只保留我右手上那一只,其他的都伸向了左千子。见状,我灵机一动,右手反转一圈,反过来捉住黑手——既然不让我离开,那我就把你全部拉上来。后面的人很聪明,帮助我调整姿势,从俯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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