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赖,我看你是想吃排头了!”里正怒骂道,“我不想再听到流民两个字,你特娘的再说一次,老子真的要揍人了!咳,这次巡逻队扩招二十个人,任何人都能报名,包括新大河村人!”
新大河村人,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里正发话,有绝对的权威,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成为一名巡逻队员了。
一个月三十文钱呢,自从逃荒开始,成为流民后,这三四个月,他们连铜板都没摸过……
一时之间,流民中的所有汉子,纷纷举手,原大河村的人也不甘示弱的举手。
举起来的手,就像小树林一样,挺拔,生长,坚持,充满了希望……
好日子要来了
冬日寒风呼啸。
大河村所有人的心,却一片火热。
巡逻队扩招之事,不是这场会议的主要内容,里正表示之后再确定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
“现在,我们来进行最后一项。”里正的声音铿锵有力,“结工钱。”
村民们眉开眼笑,他们这阵子一直在忙碌,修整山上的水渠,曹家种树,曹家织布工坊,言掌柜家的青砖大房子……这些活儿干了许多天了,里正还一直没有把工钱结算清楚,有了钱,今年就可以过一个丰足舒服的新年了。
里正手里有一本账簿,念到名字的村民就上来领钱,不管是曹家还是言家,开的工钱都是一天三十文,干活天数最多的那批人已经做了一个月零七天,也就是一两银子零一百一十文钱。
白色的银锭放在村民手上,和村民黝黑龟裂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领到钱的村民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这世上,没有比钱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新大河村人远远看着,满脸的羡慕,就算是还没成为流民的时候,他们也从未拿过这么多钱。
这个村子,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富裕。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干活,一天总有两顿粥喝,至于工钱,他们不敢奢求。
大河村的工钱很快就结算清楚了,里正继续开口道:“包洪,种树共一百二十棵,总计两百四十文钱,扣除这六天餐费,一顿粥五文钱,还剩一百八十文钱!我说包洪,你还愣着干啥子哦,上来领钱!”
那个叫包洪的汉子,猛地就愣住了。
他来这个村子六天,一直被盯着干活,一天给两顿吃的,比逃荒时饥一顿饱一顿幸福多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竟然还给他发工钱。
一百多文钱,老天爷啊,他竟然也有钱了。
包洪脚步虚浮的走上台,赵铁柱数出一百八十文钱递到他手上,让他在账本上按个手印。
他捧着钱,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铜板,依然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没看脚下,一下踩空了,人摔在地上,手里的铜钱也全部滚落。
他瞬间就清醒了,他的钱,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铜板!!
他看到周边站着的人全都蹲下来捡钱。
他的心仿佛被人给抓住了,像是要把他的心脏上的肉割下来吃掉一般。
他想开口阻止这些人捡走他的钱,可是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一张嘴,冬日的寒风就往嗓子眼里直灌……
“走路小心些。”程弯弯将脚边的五六个铜板捡起来,放在包洪手中,她的声音很温和,“钱别拿手上了,小心又掉地上,人多,难找。”
“铜板是圆的,咕噜咕噜滚,滚到河里去就捡不起来了。”
“小伙子,还趴在地上干啥,赶紧起来。”
边上许多村民围过来,每个人都将捡起来的铜钱放在了包洪的手上。
他的鼻尖瞬间一酸,一股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迸出来。
逃荒三四个月,手中一个发霉的馒头都会被抢走,他从未想过,掉在地上的东西,被人捡走了的东西,竟然再一次回到了自己手中……他数了数,一百八十文钱,一个铜板都没少。
“谢谢!谢谢!”
包洪只说得出这两个字,三十岁的汉子,声音哽咽的要命。
他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异常,低着头,回到了新大河村人群之中。
里正还在念名字:“常柱子,种树一百三十二棵,总计两百六十四文钱……”
新大河村人,一个一个被叫到名字。
种树的有工钱,盖房子的有工钱,挖藕塘的有工钱,砍柴的当然也有……每个人多多少少都领到了一些钱,多一些的有两百文,少一些五六十文,那些人捧着铜钱,热泪盈眶,一些妇人憋不住眼泪,呜咽着哭出了声。
一个人哭,带着一片人都开始哭。
他们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以为会饿死病死被打死,走到绝路时,却迎来了光明坦途。
领了粮食,分了田地,还有了铜钱,好日子要来了。
“都哭啥子哭!”里正没好气的骂道,“咱们大河村可不兴号丧,都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
程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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