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带上我一起吧。”赵三牛扛着斧子走进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危险,我哪能袖手旁观,虽说我学武不精,但也比普通人强多了,我跟着师父一起去京城,多少也有个照应是不是?”
程弯弯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
学武走四方就是三牛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三牛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如果因为她相劝,三牛选择留在大河村,那么三牛一定会在后悔中度过。
她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故作轻松开口道:“若是京城没有你一席之地,我们大河村还是欢迎你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三牛,你和师父去京城,一定要事事以你师父为先,任何事都不可擅自决定,你性格鲁莽,不爱思考,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问你师父……”
赵三牛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娘,你是答应我跟师父去京城啦?”
他还以为要求很久,娘才会松口,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娘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他双眼亮晶晶看着贺霄,“师父,我娘答应我去京城了,师父一定要带我去,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给师父丢人!”
贺霄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他绝不会将三牛拉进贺家的旋涡。
他思索一会后开口:“表姐,三牛的梦想是当从军,京城驻军那边有我认识的人,若是表姐舍得三牛受苦,我可以送三牛进军营历练一番,不过,若是真的进了军营,这两三年怕是难回来了。”
赵三牛顿时变成狂喜,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程弯弯握着茶盏,看着乐得找不到北的傻儿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儿大不由娘,这不是她舍不舍得就能决定的事。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证三牛的安全,我希望未来某一天,他是全须全尾的回到我身边。”
“娘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
赵三牛扛起斧子,兴冲冲回去劈柴。
程弯弯向贺霄了解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比如这军营归属谁管,进去后需不需要去前线打仗,还有这里头的人情世故复不复杂……作为一个老母亲,就算事无巨细都了解清楚了,她内心还是担忧。
“你们姐弟俩个咋还在聊呢。”里正走进来道,“村里的散伙饭已经准备好了,大伙儿都等着呢。”
村里的散伙饭就安排在大槐树周边,因为村里每个月都会开几次大会,地面早就规整过了,垫了许多从山上运下来的大石头,干净平整,放了几十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农家菜。
这散伙饭是村里拿钱出来办的,菜色虽然简单,但非常丰盛,一桌有八个菜,还准备了酒。
“贺师父,你真要走啦?”
“要不是里正叔突然说你要走,我都以为你是咱们大河村的一份子了,哎,这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我早就说了,该给贺师父介绍个媳妇儿,在大河村安家生娃之后,自然就定心了。”
“……”
贺霄头疼,怎么就又说到这件事了。
“来来来,贺师父,这里坐。”赵老太太拉着他坐在主位上,“你这要走,咱们村里人是真的舍不得呀,我老婆子希望你走了之后,能时时刻刻想着大河村的乡亲们,要是两三年能回来看一次,那该多好。”
村里人都知道,贺霄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一些意外,才在远房表姐家落脚。
怕被村民们打破砂锅问到底,程弯弯没说具体的住处,只说离平安县很远很远……在这个时代,相隔很远就意味着,一旦分开,就再难见面。
离别的愁绪在村民之间蔓延,桌桌人都拿着杯子来敬酒,尤其是那些天天一大清早起来练武的人,他们早就习惯了早起,习惯了日日蹲马步打拳,习惯了贺师父严厉的教导……他们有了日渐强健的体魄,有了可以一对三的武力值,也有了保护大河村的信心……
可是,给予他们这一切的人,要离开了。
西出阳关无故人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村里一些学武又读书的孩子们,读懂了这句诗的含义,排着队来敬酒。
“师父,我们舍不得你。”
“师父,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们。”
“师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贺霄一杯酒一杯酒下肚,早就有些醉了,他醉意朦胧的眼看着前来敬酒的人,那心里的不舍,像坛子里的酒一样,慢慢的发酵开,在整个胸腔内膨胀,然后变成眼泪溢出来,眼眶湿热酸涩。
从小到大,大哥就是家里的中心,他没有体会过父爱,也没有感受过母爱,甚至唯一心爱的女人,也背叛了他。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大河村的村民们也不会明白爱是什么。
可是偏偏,他在这里感受到了温暖。
他的将自己的脸捧在手掌心,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滑出去。
程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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