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瓦刺军士正在攀爬上来。田海旺心中一愣:“这山壁如此险要,寻常士兵竟然也能爬上?”此刻无暇细想,立即伸手向那人按去。那士兵反应神速,眼看田海旺坠过来,来势极快,已经不可躲闪,便翻手迎上。双手相接,田海旺感到那人内力层层叠叠涌来,一道一道化解了自己下坠之势。只是田海旺内力大损,这一対掌,掌力相形见绌,整条胳膊都剧痛难当,几乎断成两截。这士兵接住田海旺,已经不是靠气力,而是凭借极高明的内功法门。田海旺心中一凛:“这人来头不小,只怕武功不输于中土的好手。”他趁着身形略略稳住,急忙伸出右手,大吼一声,便往一块尖角抓落。此时下坠之力仍大,五指与岩石相撞,当场鲜血迸出,指甲更是断裂翻起,一时痛撤心肺。他咬牙忍耐,双手连抓,终于稳住身形,直把掌心擦破了皮,这才止住了下坠之势。而那名士兵却已不知所踪,大概是被震落山崖了。田海旺见没有外敌,吁了口气道:“托你的福,我们又死里逃生了。”说着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低头往月颖看去。此时月颖的一双妙目也正望向自己,两人眼神相会,都是微微一笑。月颖凝视着田海旺,笑道:“分明是你自己福大命大,让我托你的福气呢!”说着掩嘴轻笑,颇见欢畅。田海旺想起自己这番死里逃生,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便又往崖上攀去。爬了一阵,田海旺只觉五指渐渐发麻,全身力气就要离体而去,恐怕自己半路支撑不住,摔下悬崖,当即拼着一股余勇,咬牙奋力而上。半个时辰之后,峰顶便在半尺不到,但手脚已感脱力。他大吼一声,拼出最后一丝力道,连攀带爬,这才滚上平地。一上山峰,田海旺如同虚脱,便即摔倒在地。月颖惊道:“你怎么了!”田海旺却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月颖又惊又怕,急忙解开身上绑缚,将田海旺从地下扶起。只见他身中十来刀,背后兀自插着两只箭矢,全身流满鲜血,右手五根指头的指甲更已断裂脱落,新伤旧伤实在惨不忍赌。月颖心下震荡,垂泪道:“你……你为了我伤成这样,却要我怎么还你?”田海旺趴伏在地道:“我……我真心待你,何时又会图谋回报?”他撑在地下,只觉全身伤口疼痛难忍,有如火烧,尤其是胸口的旧创,以及与那名士兵对掌后手臂的新伤,当真疼痛入骨,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缓缓软倒,已然晕了过去。月颖心中慌张,只见崖顶无草无木,除了光溜溜的岩石外,什么也瞧不见。现下自己仅孤身一人,又不明医理药石,实不知如何救他。月颖急道:“田大哥,你可要撑住啊!”说着连连摇动田海旺身体。但田海旺此刻早已昏迷,如何听得到?田海旺昏晕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背后一阵剧痛传来,他猛地惊醒,举掌往后挥打。猛听一声娇呼,却是月颖的声音。田海旺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回头看去,只见月颖手上拿着自己夺来的弯刀,正满脸关怀,凝视自己。田海旺“啊”地一声,惊道:“月颖,你……你这是做什么?”月颖微微一笑,拿过一支箭簇道:“这里全无人烟,我若不为你治伤,还有谁来帮你呢?”那血淋淋的箭簇,自然是月颖亲手除下的。田海旺心中感动,忙道:“这些事情你做不来的。等我恢复了一些体力,明天自己拔出来就好。”月颖轻轻摇头道:“我现下若不救你,你定然撑不到明日。再说了,你背后的伤,能自己治疗吗?”她慢慢走来,伸手往田海旺背上触去,道:“你别动,让我帮你包扎伤口吧!”田海旺心头微微颤动,暗道:“月颖从小养尊处优,哪吃过什么苦?可是我们第一次远游,竟然便经历这等生死难关,还要她替我疗伤。唉……”月颖摇头道:“你明日若是死了,却有谁来保护我呢?如果没了你,莫非要我孤伶伶一人活在世上?”说着伸手过去,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后,柔声道:“你别动。”月颖找到了箭簇入肉的位置,当即用力一拔。田海旺咬牙不动,身子却陡地颤抖,大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月颖从怀中取帕出来,在他额上轻轻擦拭。田海旺剧痛攻心,但是要紧了牙关,并不吱声。月颖轻声道:“痛就喊出来吧,会舒服一些。”田海旺微微苦笑,摇头道:“没事。”月颖淡淡一笑,低声道:“你就是这般要强。疼痛时候呼喊,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强行忍耐呢?”田海旺深吸一口气,道:“胡乱大叫,我怕惹得你烦了。男人,还是安静一些好。”月颖轻笑道:“你昨日不是在瓦刺的千军万马前叫喊么?那时你可以胡乱大叫,怎么现下却又不行了?”那时瓦刺军甚是嚣张,田海旺前去送帖,曾以长啸大折瓦刺军锐气,却没猜到月颖也看在眼里,更料知了自己身份。田海旺轻咳一声道:“情况不同。我对男人会粗鲁一些,对女人……”眼看月颖神色关注,他心念一动,想起月颖曾在京城为自己出入烟花之地生气,便道:“对女人,只对你一个温柔,对别人,那是更粗鲁。”月颖微微一笑,她将手帕撕了开来,替田海旺包扎伤处,道:“你番话怎么说得这么流利?什么时候学的?”田海旺道:“我本来就会说一些番话,在路上闲来无聊,又刻意练习了一阵子,说得也就流畅了。”月颖点点头,虽未说话,但眼中满是钦佩之意。田海旺看着月颖绝美的脸庞,一时间痴了。月颖见他发呆,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干吗总是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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