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的水声停了片刻,他的声音又传来:“对了,昨晚楚羡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儿啊?”
越言柏已经在衬衫外边系好了领带,他说:“画室的事吧。”
徐声禹从浴室里探出一个头:“画室什么事?出事了吗?”
“他新挑了个商铺做画室,需要重新装修。”
徐声禹了然:“找我们工作室做设计?”
越言柏问他:“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徐声禹耸耸肩,“你的老婆,能帮的忙我当然得帮上。”
越言柏不知道心做何想,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要的那批材料,我已经帮你联系了。”
徐声禹问:“价格能谈下来吗?”
越言柏:“加工商那里初步给了方案,还要进一步交涉。”
徐声禹便不再说话。许多设计师在工作的过程中都会苦于项目预算,但是徐声禹背靠着岩柏公司,越言柏简直是他控制预算无往不利的利器。在交涉没有眉目之前,越言柏是鲜少与他谈论起工作的。
他说初步有了方案,即是十拿九稳的没问题了。
越言柏整理好衣装,告知他下午两点会有工人将新的沙发送到公寓。两人路过徐声禹原来那张被弄脏的旧沙发时,越言柏问他:“这个你要怎么处理?”
徐声禹吃着雪糕,顺势躺倒在了沙发上:“自然是扔掉了。”
他赤着两只脚仰躺入内,踝骨分明的脚腕松松垮垮地搭在奶白色的沙发皮套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松惬,引人上手去把玩一番。
越言柏移开视线,说:“这么大的不好处理,扔仓库吧。”
徐声禹应了一声,越言柏替他把掀起的裤管捋下来,道:“晚上来家里吃个饭,正好楚羡想跟你聊一聊画室的事。”
他的嗓音如往常一般无波无折,说出来的话却与“晚上回家吃个饭,正好你妈想跟你聊一聊”之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徐声禹歪头看他:“老去你家吃饭,也太麻烦楚羡了。”
越言柏道:“不会,他热衷于给你做饭。”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一点拈酸吃醋的意味也无。徐声禹于是取笑他:“怎么,阿柏,你连讨丈夫欢心都不知道吗?”
他一阵“丈夫”一阵“老婆”,好似非常乐于调侃越言柏的婚姻关系。然而正是这种若有若无的调笑,反倒常令越言柏的一颗心慢慢没入水中。
他早该习惯了,越言柏心想,早该习惯了。
即便如此,他仍是握住了徐声禹的一截脚腕,仿佛沉吟似的,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想要我如何讨他欢心呢?”
越言柏自然是无需徐声禹教他的。
实话说来,就连徐声禹这样惯爱刁难人的情人他都能应对自如,毋论向来体贴懂事,不爱恼人的楚羡。
只是他对徐声禹的感情从不敢逾矩,也清楚地明白楚羡并不需要他那几句虚假的柔情蜜意。
然而徐声禹对越言柏的心思视若无睹。他自小便喜欢拿越言柏难懂情爱一事打趣,仿佛越言柏是根难以教化的木头,非得要他这般清风轻抚,玉露浸润,方能抽枝发芽、开通情窍。
越言柏对此并不在意。
他于此间枯坐太久,数不清盼望了多少年月,才等得徐声禹的一眼青睐。徐声禹爱与他调笑,他便随他玩笑;徐声禹若与他耍性子,他也甘之如饴。
越言柏触摸他的手掌稍纵即逝,问徐声禹如何讨楚羡欢喜的时候,眼神却掠过徐声禹高挺的鼻峰,定在他断了一道的眉上。
徐声禹还在那懒洋洋地吃雪糕,一只脚抽离出来,架在了另一条腿上。
他好似对越言柏的提问全无兴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我可不知道,每个人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
越言柏说:“但是楚羡很喜欢你。”
“是吗?”徐声禹闻言看了他一眼,咧开嘴巴,明明是一个得意的笑容,却莫名带着一些挑衅的味道。
他说:“谁不喜欢我呢,阿柏?”
在越言柏过往的成长经历中,确实鲜少有人不喜欢徐声禹。
他初次见徐声禹,是在自己八岁的生日宴上。
父亲钟情于人际往来,便也要将他的生日回回办得热闹非凡。宴会上,众多亲朋好友受邀前来祝贺,包装精美的礼物一件又接一件,一时将越家宽阔的会客厅挤攘得满满当当。
他是家中的独子,即便今时是他的生日,越言柏也得摆出一副成熟的东道主风采,随着父母认识那些面容模糊的伯父伯母。
人影交错间,他看见了彼时眉毛完整的徐声禹。
他牵着母亲的手,身型那时便已经比同龄的小孩挑高不少,在一众白嫩的小豆丁中宛如鹤立鸡群。他的肌肤很深,显得眼睛愈清,这种清澈令他完全不似周围那些养尊处优的孩子。
越言柏第一眼看见徐声禹的时候,并不喜欢他。
他紧紧地跟在母亲的身边,用一种好奇且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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