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广播里传来一个很柔和的声音:“本次火车可能会延迟1个小时”1个小时!我抬起左手腕看了看,现在是5点半,1个小时后是六点半,出站大概要20来分钟,这样,见到王军民应该是在7点左右了。但是,在发给他短信之前,我却把20分钟的过道时间给忘了,不过后来我想我走快点也没什么,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凭空又多出了1个小时,是怎么也来不及了。看来,只得让王军民在广场上站上1个来小时了。他是个怕冷的人,在初冬的清晨里一定会冻得来回跑。如果买杯车站旁经常卖的热奶来喝,也许会好点。可是即使有,王军民也舍不得买,他一直说没钱来着,一天就啃三个馒头。所以,不想被冻坏的话,就只有跑起来。他会先蹦几下,向上蹦,然后向左跑十来步,再回头,再跑,如此往复。他在学校里就经常这样干过。
“哧--”火车叹了口气,颠簸了一下。我没料到它会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子,立马就从床上跌了下来。头磕在了桌角上,非常痛。挣扎着爬起来,左肩膀也传了阵痛,扯开衣服一看,那里乌青了。赶紧揉,揉了一阵,开始泛红,总算好点。
“换票啦!”乘务员走过来。
“不是还要1个小时才到吗?”我问。
“不是说可能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当中挤出了一个川字。
“给!”我赶紧把那张卡片给他,换回了我原先的火车票。他没有再说什么,又走到前面去了。
乘务员走了约莫20来分钟,火车停了,广播里响起了音乐,是民族音乐,有二胡,有古筝,曲子很老,以前在学校里听上铺的老黑经常用笛子吹来着,但名字是什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我没什么可收拾的,把外套穿上,拎起布包就可以走了。
下了车,清冷的空气迅速把我包围,先是脸上,接着是脖子,冷意一点点地窜进去。我埋着头,跟着前面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往前面走。她的脖子系了条蛋黄色的色巾,随着她肩膀的颤动而来回甩着。
走到过道中段,女人转向了左边的出租车道,我则转向了右边的公交车道。王军民跟我说过,如果他还没来,就让我在公交车站等他。
车站广场上空无一人,我绕过当中那个喷水池,再跨过一条铁链,到了公交站牌旁,那里只有一个乞丐睡在靠椅上,他用破旧的军大衣盖住了头,只余几缕纠结的头发露在外面。有辆公交车开过来,车门对我张了张,又开走了。
我拨了王军民的号码过去,那边按掉了,过了一会儿,发了条短信过来,是王军民的,他说他的手机没多少钱了,接长途会停机的。我问他到哪里了,他回了个地名,说他自己现在有急事,叫我先到那儿,晚些再来找我,还说中午一起吃饭。短信后面跟了一个姓名和一个手机号码,王军民说到那里了,可以找这个人。我问他到那里要坐几路车,他回了五个字:自己看站牌!
我仰着头从站牌最上面一路车看下来,到最下面一路都没有看到那个地名。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上下看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发短信再问王军民,王军民也没回短信,拨电话,那边停机了。我合上了手机,把它塞回了兜里,对着站牌前面那个大转盘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有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来,一个女人从拉下的窗口里探出头,问我去哪里,我说马地--王军民告诉我的地名。女人的眼睛瞪大了,嘴巴也跟着张到最大限度,她拖长音说,那个地方啊,远着呢,要半个来小时才能到。我说你忽悠我吧,我去过的,才10几钟嘛。女人说,那不可能,我开过的,10几分钟到不了。我没接她的话,继续看站牌。没车的,你别看了,还是我带你过去吧,我不打表,少算你点,还不行嘛。女人提高了嗓门。我又问要多少钱,她说15块。我说10块。她说不行,油费都不够。她看了看后面,说公交车要过来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开车了。我说好,就15块吧。
我把布包扔上了后座,然后钻了进去。车里很暖,还有一股香味。女人拉上了车窗,将车绕着转盘转了一圈,然后窜上了一条小一点的水泥路。她开得很快,车窗玻璃像是一个受了惊的孩子,激烈地抖动着。路上她没说一句话,只是不时转动着方向盘,拐进一条条小路。路上的树越来越矮,起先高大的法国梧桐变成了灰蒙蒙的冬青。老式的房子也越来越多。路况很不好,车子不停地颠簸着。女人点着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烟雾飘向了我,是薄荷味的。薄荷味杀精,王军民曾经说过。
“就是这儿了。”车子在一根断了一截的电线杆旁停了下来,女人摇下车窗,把车里的烟雾放了出去。我下了车,掏出钱包,拣了三张五块递给她。她接过,塞到了自己兜里,然后慢慢倒着车,出了巷口。
我掏出手机拨了王军民给我的那个号码,那边响了两声,有人接了:“谁啊。”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没睡醒,还打着哈欠。我说你好,我是王军民的朋友陈笑,他让我找你的。她说你过来啦,我说我已经到马地了。她说,那你等着,我下来接你。我说好,我在那根断了的电线杆下面等你。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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