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即是说,御前的人动了手。
就意味着,这件事或许有着陛下的属意。
……这件事,和康妃有关吗?
…
“咳咳咳,咳咳咳——”
这处新宫之内,时常回荡着这样的声音。康妃的身体本就羸弱,经受了这样的打击,时常卧床不起。
来往的侍从皆是小心翼翼。
大宫女秋莲坐在床边,正在给康妃喂药。吃了几口,康妃就摇了摇头,不肯再吃下去。
秋莲为难地说道:“娘娘,你先前就不怎么肯吃东西,现在连药都不愿意喝,这可怎么好?”
康妃淡笑着说道:“再吃下去,也是没有用的。”
秋莲不明白康妃的意思,还要再劝,看着康妃抬起手,摇着让她退下去,秋莲也是没有办法。
于是,这宫室内,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在康妃的床边,蜷缩着一团人影。
那人影低声开口,是谁也听不懂的字句。
康妃沉默着脸色,一直听了下去,直到某一瞬,她的眼底迸射出精光,打断了那人的话,“你刚才说,只剩下使臣一个?”
“正是如此。”
康妃平静的脸上,露出少许古怪的表情,景元帝对山佑人的处理,看起来,颇有一种……
她没想下去,只是朝着那个人影又招了招手,将一个小小的丸子放在黑影的手心。
“这一回出去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康妃说的不是官话,那人答的也不是官话。
“那你呢?”
“康满出事了,下一个,会是我。”康妃慢慢说道,“不要想着回来,快些走。”
她当初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依托着太后的势力钻了空子,得以来回传递消息。
可在寿康宫出事后,再不能如之前那样恣意。
而今,已是最后的时机。
…
唰唰,唰唰——
宁宏儒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最开始被贬来做事,还有些不太适应,可几次之下,人竟是习惯了,每日做得那叫一个又快又好。
偶尔来看他的石丽君知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让这老小子滚蛋。
也不知道能得意个什么?
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舀起清水,将手冲洗干净,正打算再去提个新的过来,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这膝盖不自觉就软倒下来。
宁宏儒一把跪下,低着头,“奴婢见过陛下。”
他刚说完这话,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说道:“陛下,您乃千金之躯,何必来这等脏污之地?”
“五谷轮回,乃人之常事,算是什么脏污?”景元帝淡声说道,“还不起来?”
宁宏儒愣了一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面对石丽君的时候很从容,可在景元帝跟前,宁宏儒多少是怕的。
纵然跟在皇帝身旁这么多年,将他从小伺候到大,宁宏儒也很少做出胆大妄为的事。他喜欢权势,但没有那种欲望滔天的冲动,只要能牢守乾明宫总管的位置,他就已然舒适极了。
正为着如此,宁宏儒从来都不逾越雷池。
景元帝看着冷情冷性,却是个很霸道的脾气,是自己的东西,谁都别妄想沾染。
他怂。
他要命。
这是宁宏儒第一回这么胆大包天,结果还给发现了。
也不对……景元帝会发现,那也是迟早的事。
谁叫这位,疑心病也重。
景元帝淡淡说道:“石丽君说,你在这整日哭天抢地,每日思念想着要回去伺候。寡人这么一瞧,宁大总管,这不是适应得不错?”
宁宏儒这膝盖差点又软了。
石丽君啊石丽君,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做什么给我说成个怨妇?
宁宏儒倒是也想挤出来几滴牛眼泪,问题是景元帝他,根本也不吃这套呀!
要是谁哭得稀里哗啦就能饶命,那景元帝手里的亡魂,还能少掉几条。
毕竟谁不是哭嚎着,希望陛下高抬贵手?
“奴婢,奴婢自然是在心里惦记着陛下。只是不如,石丽君说得那么夸张。”宁宏儒硬着头皮说道。
他不知道景元帝到此,是为何。
景元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念旧的人。他身边跟到现在最久的人,只要没有背弃过皇帝,都有了不错的去处。
然除此之外,皇帝也非常无情冷血,只要出过差错,无论是谁,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宁宏儒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刷到地老天荒,也出不去呢。
毕竟,他而今能活着,已经是法外开恩。
“有人说,”景元帝的目光微沉,不知想到了谁,那身冷冽的气势,也变得柔和了些,“总要再给身边人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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