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原本渐渐平复下来的心绪,在瞧见方砚知这讨打的笑容里,顿时又如冰雪坠入沸水,一派翻腾之景。他冷哼一声,对方砚知小心翼翼地讨好试探视而不见,语调冷冰冰的,揶揄道:
“可算是把我放开了,方大公子手劲儿真是大。”
这话讽刺意味满满,方砚知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沈舒年是在夸自己。可他到底理亏,只能短促地笑了一声,作为对沈舒年无底线的应和。
方砚知放开了环住沈舒年腰的手,却还没忘捞起他的手腕。方砚知攥住沈舒年的腕子,以一种医师把脉的姿势,几根手指搭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沈舒年,对不起,一时得意忘形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方砚知认错很快,快到沈舒年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句歉语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将沈舒年砸了个晕头转向。沈舒年冷哼一声,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板着一张俏脸,像只气饱了的河豚。
“这回知道认错了?”沈舒年垂下眼睛,睨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角的方砚知,对他那可怜巴巴的认错姿态不屑一顾,“晚了!”
方砚知听他话中尖刺,不以为然地蹭了蹭鼻尖,用自己一贯的插科打诨说漂亮话的本事,想要软化沈舒年这块倔石头。他探出一点舌尖舔了一圈干涩的嘴唇,羞羞笑道:“沈舒年,我不是故意的。”
沈舒年瞧他谄媚模样,一时眼疼地别来了自己的目光。末了又觉得这整件事情追根究底还是方砚知的错,自己又为何要心虚不快。
想到这儿,沈舒年更是气了。他拎起方砚知的手,方砚知既不反抗又无动作,乖乖地卸了力气,软绵绵地搭在沈舒年手上,任由他的动作。
沈舒年扣着他的手,在空中晃了一晃,未使劲的手柔弱无骨,像是依附大树的枝蔓。方砚知啜着笑看他,明明受制于人,神情举止却还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中,胸有成竹地陪沈舒年玩闹一般。
他心中怀有几分揣测,想要看看沈舒年对此事究竟要如何收场。
“既然方大公子天赋异禀,可不能浪费了。”沈舒年捏了一下手中掌心,语调骄矜,“明个儿院中水缸,还望方大公子代劳,在辰时之前全部打满吧。”
说完,他也不顾方砚知声声哀嚎,自顾自地转身回房,留下这自作自受的罪魁祸首,一个人瘫在大堂那贵妃椅上。
他自认为以此惩罚了方砚知这不安分的爪子,算是为自己报仇雪恨,一颗心也前所未有的轻盈了起来。却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褪去了脸上那假装出来的冰冷神色,笑得温暖又和善,半点威慑力都无。
方砚知的目光追随着沈舒年的背影,见人确确实实地回了房内,逗笑似的哀嚎这才戛然而止。他擦了一下自己眼角嚎出来的泪花,盘算着如何将打水这事糊弄过去,这才想起一件被他忽略已久的事情。
方砚知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掸着衣袍上看不见的灰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起来十足的大爷做派。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大宝小宝的房间走去,打算和他们好好谈谈。
说是谈谈,等方砚知得到应允开了门后,大宝小宝齐齐抬眼看去,却觉得自己这方大哥看起来不像是专门前来谈话,而像是来讨债的笑面阎罗一般。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大宝牵着小宝,二人一同走到方砚知身前,将人从屋外迎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对方砚知打招呼:“方大哥好。”
听着面前两个少年软糯悦耳的称呼,方砚知满足地笑了,对这样的长辈身份很是受用。他像是检查学问的先生,从左到右依次问了些吃喝住行的问题,等到问无可问,这才图穷匕见,将自己此番的来意用一种隐晦的说法问了出来。
“方才你们瞧见的,不觉得奇怪吧。”
小宝一时没反应过来方砚知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大宝就恰到好处地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将他的嘴捂了个严丝合缝。这快速又敏捷的手法不仅吓到了小宝,就连方砚知的声音都颤了一颤。
“这是干什么,大宝你快放开小宝。”
听到方砚知发话,大宝这才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却极具意蕴地拍了拍小宝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安抚好后,大宝这才对方砚知回道:“不奇怪,不奇怪。沈哥哥和方大哥的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这话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方砚知就是听得觉得怪怪的。若让他说出何处奇怪,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来为难两个半大少年,宽慰了几句话后便像是逃难一般地逃了开来。
等门窗重新关好,小宝这才将满肚子的疑惑对着大宝吐了个干干净净:“哥哥,你方才为什么要捂着我?”
大宝嫌弃地瞥了一眼小宝,又看向大门方向,视线穿透性般想要透过这一扇窄窄的目光看到方砚知。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小宝的话,只是这样坐着盯着大门方向,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小宝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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