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惊站起身来,“见识过了大奸大恶,再见到这些小心思都觉得亲切。”“去吧,午时记得来我院子里吃饭,有你喜欢的糟蟹和雪泡梅花酒。”“用膳这么重要的事,我何时忘过?”薛宴惊晃晃悠悠地飞到玄天正殿,回到人间后,她整个人都懒散起来。一群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修士们在等她,一见面,先列队躬身施礼,给足了她的排场。象征性寒暄几句后,便有人开口奉承她:“薛道友从此便是人间唯一的神明,救世之功,当可为九州六界共主。”薛宴惊却是怔了怔:“哪里来的六界?”“自然是人、鬼、妖、魔、仙、神。”“鬼界没了,仙界被连锅端了,神界即是人界。”薛宴惊指出。“这不是听着威风些吗?”此人笑道,“九州六界,八荒四海,天下共主,唯尔独尊。”薛宴惊硬生生地被雷到身躯一震:“……我大概是已经过了需要耍威风的年纪了。”话虽夸张了些,其实却不假。想想当初自称“琅嬛仙君”的马解,在下界时一手所创的盛况,一呼百应,从者云集。这还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而如今薛宴惊是天地间唯一的修神者,吸收了所有巨树的神力后,真正万夫莫敌。九州之主,只要她愿意,她便做得。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做很多事,翻手可令天下兴,覆手可使天下亡,而九州之内无人能够阻止她。这些人是在恭维,也是在试探她的心思。如果她真有此意,只消半推半就应上一句,自然会有人把台阶递到她面前,卖未来的九州之主一个人情。“让我考虑一日。”薛宴惊说。但一日后,重新来拜访薛宴惊的人却扑了个空。玄天掌门笑得既骄傲又无奈:“她去了天之涯。”天之涯。有酒楼蓬莱阁坐落于山中,此处风景最雅、视线极佳,春日望云蒸霞蔚,伴明月清风;夏季看壮丽河山,览千岩竞秀;秋日赏叠翠流金,观北雁南飞;冬季遇千里冰封,颂岁寒松柏。一向最受修真界的文人雅客喜爱,甚至常有凡人艰难攀登一日,只为在夕阳之下和着美景共饮一杯。而文人雅客们观景畅饮之时,常常诗兴大发,蓬莱阁不远处有一面极高大的峭壁,正可供他们借着酒意,一诉诗情,挥毫书就一篇杰作。此时,立在峭壁面前的,却是薛宴惊。她自然算不得什么文人雅客,但其他人认出她来,皆是颇为兴奋——能亲眼目睹未来的九州共主亲笔题诗,说出去倒也算是一段佳话。薛宴惊却并未执笔墨,她以两指做笔,指尖金光一闪,笔走龙蛇,无需思索,伴着碎石落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她并非在写字,而是在刻字。只是她功力实在深厚,饶是雕刻,仍是毫无滞涩,行云流水般一挥而就。她刻一字,大家便在心中默读一字,渐渐发现了不对:“这似乎并非诗词歌赋?平仄、用韵都不对……”“也许只是她作诗作得太糟糕了。”当然,这一句只能想想,没人敢说出来。“还真不是,九九归一,那是什么?”疑惑的众人看着飞在半空中挥毫题字的薛宴惊,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而真正将这篇文字认出来的人却惊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是修神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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