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没来由地空了一拍,谢景熙生出些许烦躁。
他蹙眉看向裴真,吩咐到,“即日起,多派两人盯住沈朝颜,务必确保她身边时刻有人跟着。”
“哦……”裴真应了一声,合上堂门离开了。
讼棘堂里安静下来,沉夜将阑,室内一灯如豆。更漏窸窸窣窣地流淌,像小虫子在啃噬着耳朵。
谢景熙行入堂後的寝屋,心头也像是正在被什麽噬咬着,散出些刺痒的异感。
本以为沈傅si後,他与沈朝颜便是从此陌路。饶是後来她si缠烂打,谢景熙虽许了她参与案子,但在心里早已划下一条泾渭分明、不可逾越的界线。可谁曾想,这案子查来查去,竟莫名又将她牵扯进来。
而更糟糕的是,那条曾由他亲自设下的藩篱,竟也破天荒地松动了。
上一次,是在国子监,他为了救她,险些佘了自己的一条腿。彼时,他尚能以人臣之责自辩;而方才,仅凭一个毫无道理的猜测,他便破例在她身边安cha了大理寺的暗卫。
这样的事,他从未为任何一人做过。
谢景熙烦躁地扔了手里的衣裳,侧身捻灭屋里的灯火。
翌日的朝会果真风平浪静。
关於左骁卫连夜运马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近日来手上公文堆积如山,还有陈之仲和丰州瘟疫的案子要从头理一遍,谢景熙没什麽胃口,退朝後便省了午食,径直回了大理寺。
他让人取来卷宗,刚坐下展开,裴真就面带菜se地0了进来。
“大人,”他有些为难,支吾了半晌才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昭平郡主……”
话没说完,就被门外一句清亮的“谢寺卿”打断了。
谢景熙一怔,抬头扫过裴真,竟从他眼中看出了点ai莫能助的怅然。
“谢寺卿。”
沈朝颜巧笑,不等谢景熙找理由赶人,她眼疾手快地挤开了裴真,提着个小食盒凑到了谢景熙身边。
“上次画舫相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想着你最近公务繁忙,平时也不好来叨扰,这儿刚好赶上饭点……”
她碎碎念着,不请自来地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了一桌,“啊呀!”
沈朝颜惊呼,走进一步,差点贴上谢景熙的鼻子,“怎麽几日不见,谢寺卿就瘦成这样了?莫不是身子不适,染了什麽风热风寒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往谢景熙的腕间探去,嘴上还振振有词地道:“谢寺卿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略懂些医术的,不如我给你把把脉,有啥小病小灾的赶紧治唔……”
指上一滑,那只刚被拽进手里的腕子,像只滑溜溜的泥鳅,倏地逃走了。
眼前之人神se清淡地睥睨着她,冷声道:“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三日前不才一同从蓬莱殿面圣出来?”
“哦……”沈朝颜被戳穿,却依旧面不改se地胡诌到,“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麽?我与谢寺卿三日没见,当真是如同隔了九个秋天那麽难熬。”
一席话说完,堂上陷入si寂。旁边的裴真实在听不下去,识趣地先告退了。
谢景熙整了整被她扯乱的袖子,淡声道:“前日里冯寺丞经手了一个案子,说是一个江湖骗子男扮nv装,借着给nv子看病趁机轻薄。後被病人揭发,恶行暴露,走到哪儿都被打,最後自己去官府自首了。”
“……”沈朝颜语塞。
她倒也不想真的让谢景熙误会她想轻薄他,便怏怏地收了手。
谢景熙不再说话,扫了眼案上的吃食,问沈朝颜到,“这些又是郡主亲自做的?”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上一次,在国子监的书室里,谢景熙便领教过她所谓的“亲自”。
“哪儿能啊!”沈朝颜这次却坦荡,如实道:“都是刚才经过东市的时候随便买的,也不知合不合谢寺卿的口味。”
说话间,她已盛了半碗鱼汤,笑意盈盈地递给谢景熙。
明知这人虚情假意,b起上一次骗他说东西是自己做的,这一次,谢景熙听到她当真坦白东西是“随便”买的,心里似乎也并没有开心多少。
“谢寺卿。”耳畔响起沈朝颜的声音,他侧头,看见白玉碗上,那只白皙剔透的手。
热气氤氲,漫成淡淡薄雾。往上,是她不施粉黛、不染铅华,也一样明yan照人、不可方物的容颜。
思绪飘远,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晚在灯烛坊,她为救他落水之後的模样……
心里像飞进了一只蝴蝶,扑棱得七上八下。然而下一刻,谢景熙只觉腕间一热,什麽东西泼洒而出,意外却又jg准地泼sh了他整个袖口。
谢景熙垂眸,果然是沈朝颜手里的那碗鱼汤。
“哎呀!你看我,怎麽这麽不小心呢,哎哟。”
她声情并茂地表演惊慌失措,伸手在谢景熙的腕间一通瞎0。而那只骨节分明的腕子,在她手里总像只j诈的鱼,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沈朝颜逐渐失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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