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裘子颖无数次想告诉许俞华真相,她是他的亲生妹妹。许俞华以往躲在牛津街戒瘾,到了晚上就会浑身颤抖发冷,一开始能忍得住,最终还是以止不住诱惑吃药收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次他决定走出来,逼着自己到自认为最危险而最安全的地方喝一杯酒,以为这样或许可以转移注意力,而他却在歌舞厅里面碰见裘子颖。
当时,陈隽和梁达士已经到莱姆豪斯一段时间,蓓琪在台上唱歌,丁六坐台下跟酒保聊天。裘子颖来到许俞华旁边要一杯樱桃白兰地,她看着手里的酒,倒影晃来晃去,旁边的人抖着手喝下几杯之后又跑到洗手间。她知道,他的瘾来了。
许俞华打开水龙头,把头栽进灌满水的池子里,一时的窒息感能暂时盖过那些反应。那劲头消停不少以后,他抬起头就看见裘子颖,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仗着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监视我,烦不烦啊?”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裘子颖说道。
“那么爱看我笑话是吧。”许俞华又开始有犯瘾的感觉,头脑嗡嗡地不清晰起来,意志极其薄弱。
裘子颖还是慢慢说道:“你喜欢琼·克劳馥。”
“又怎样?”
水一直开着,裘子颖忽然一股气地说:“你喜欢琼·克劳馥,你对海鲜过敏,你小时候喜欢吃云呢嗱味的雪糕,船停靠日本码头的时候,我跟你在岸边玩游戏,你说你要去给我们两个买雪糕吃,我等着你,你却再也没回来!”她没有再说下去。
许俞华啪地关掉水龙头,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叫裘子颖,你怎么会没有认出来,怎么会……”
“我对你的名字没有印象,”他说的是真的。他被收养之前得过肺炎,还受到了刺激,许多年幼的记忆早已化为尘埃,可奇怪的是他偏偏只记得她刚刚说的事情。太久远,像是半个世纪以前的回忆,他与玛丽娜熟络之后才告诉她自己还有印象的一些事情,比如他在日本的确跟家人走散,后来上了那艘传教士由中国启程返航至英国的船。至于自己曾经具体叫什么名字,走散的家人长什么模样,他那时候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陈隽回来以后,两人还在洗手间。裘子颖发现许俞华确实没有认出来,她摇了摇头,还是痛苦地决定作罢,而他再也忍不下去,撞过她冲出外面。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被撞到的痛,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跑到歌舞厅的门口阻止他,不想他就这样功亏一篑,可他不管不顾,已经濒临崩溃,在门口激动得胡言乱语,对她大吵大闹。
陈隽起先没有跟着急眼的丁六到门口查看怎么回事,只是叫他去探一探吵的什么,让他们别待在门口。他顾不得那么多,压着相册簿重新回忆刚刚迸发又消失的思绪,可是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丁六满头大汗地折回来,索性把相册簿推给梁达士,走了出去。
门口的嘉士伯碎裂一地,玻璃四溅,酒液跟泡沫一起摊在那里。丁六边喘边说,裘小姐好像在关心许俞华,但是许俞华不领情,嫌弃她多管闲事。不知为什么,裘小姐竟然拿起一瓶嘉士伯扔到地上,用玻璃片指着他,叫他别再说自己多管闲事,还说不能喊她滚。
陈隽听完很快走到门口,他发现两人还在对峙着,立马把裘子颖拉到身后,防止她做出什么举动。裘子颖被他打开紧握玻璃片的手,手上已经有几滴血,却不怎么疼。
“今天有事,大家各有难处,麻烦你们两位别在这里吵。”
许俞华听都没听,不耐烦地掉头就走,裘子颖想要追出去,却被陈隽拉住,急得她大喊:“你不可以就这样放弃!”可是对方还是没有听进去话,以至于她气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隽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接将她拉起来,动气地望着她问:“够了没有。”
裘子颖被他的力道弄得掉一颗泪,“你是不是也嫌我多管闲事。”
“我很早就跟你讲清楚,不要什么都插进来。”
“那你就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她听后愈发觉得委屈,鼻子一酸:“这次你不懂!”
“我不懂,也没精力去懂,后天你就要走,别再这样,”他被她刺痛,也无暇在这里纠缠,中文学校的事情还没处理。
“如果我为了他不走,你会怎么样?还要阻止我吗?”裘子颖问道。
陈隽有着不好的预感,一把捏起她流血的手,带她到无人的后门,将她推到漆黑的墙壁,“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你弄疼我了,”裘子颖应该恨屋及乌,觉得荒谬:“你脾气好?你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他就是地底烂泥。他在别人眼里会变成这样子,你也有问题!”
他一愣,才知道她在埋怨自己,冷冷道:“好,是我的问题!但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她第一次听他这样说话,鼻子的酸意竟是前所未有的漫长和扎人,她却依然不服地坚持道:“我讲了,你不懂,”她抬起脸看他,把以前的话奉还给他:“是你说的,若不想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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