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嘶着气儿放平伤腿:“不忙,我观郡主这一路和善,未免不是个能商讨的。”“哪能!?”崔长珂犹记得昨夜大雨时,他在县衙里被郡主的侍卫拽出房门,撞见她冰冷残酷的眸子,“真要能商讨,凭何将那些人质看得如此要紧,分明是她心里已然有数,要捏住咱们的把柄!”知州被吵嚷得头疼,年近五十的人了,一夜未睡长途奔波,还受了这么大的伤,顿时有些气不顺:“她捏住咱们把柄有何用?咱们是王爷的人,她是王爷的妹妹!”崔长珂一顿,眉头紧紧拧紧。是啊,他自然知晓,可万一她与王爷不是一条心,或者这位郡主全凭喜好做事,不关心他们下面人的死活呢?知州气息不稳地瞪了这属下一眼:“我已探清,她不远千里来此,绝非故意要与我等作对,不过是为了她的手下寻母,误以为关乎到山匪。既然如今寨子已丢,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不要再生枝丫了。”崔长珂长叹一声:“是,大人。”随即他语重心长:“但大人既也担心再生枝丫,那群人质还是不留为好啊。”知州皱紧眉头,同样叹了口气地挥挥手:“你就是心思重,人都在郡主眼皮子底下了,你还能如何!等等看吧!”崔长珂眼眸微动,低声应了句是。北方气候干爽,等到太阳下山,白日再炎热,晚上也有几分凉爽,故而皇家多将避暑山庄建在北地林荫处。洛嘉醒来已是傍晚。一夜来回坐马车奔波,虽睡了半日,再睁眼也抵不住浑身的疲倦与酸痛。想到这儿,洛嘉的脸色难得露出微妙——当真是不容撩拨的年纪么?贺云铮那小畜生临回程,竟在马车上闹出那般动静。马车外到底还有陌生人,她再厚颜无耻也得顾忌这等,最后几乎是被迫与他厮混胡闹了一通。一次未完还有第二次,她又气又无言,到了后来都给累困了,此刻想起都隐隐觉得腿肚发紧,足底滚烫。她慢吞吞从床上撑起身,捂着额头朝外低斥:“贺云铮!”然而推门的是虞焕之。洛嘉的脸色瞬间垮下,虞焕之也知道自己来得尴尬,杵在门口小心翼翼:“贺云铮出去还未回来,郡主有何吩咐?”洛嘉几欲气笑出声。他做了那等放肆之事,竟还敢离她身边?“他人呢?”洛嘉声音沉了几分。虞焕之眼观鼻鼻观心:“伺候完郡主入睡就出去了,估摸着去见人了吧?”
洛嘉漠然收回视线。昨夜之事虽未声张,但他们这些人马回城的时候,难保县中百姓没有看见这阵仗,一传十十传百。贺云铮打小在此地长大,必然也得去应付那些乡里乡亲。思及此处,洛嘉不冷不热呵了一声,掀开薄毯:“罢了,叫个丫头过来,我要沐浴。”虞焕之连忙应声。可刚抬脚要去叫人,他忽而想起今天下午之事,磨蹭半天,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汇报给郡主。洛嘉不耐地横去一眼,虞焕之顿时溜得比谁都快。县衙没有配备丫鬟,人手自然而然要从崔长珂家宅中调来。洛嘉不以为意,既然已经公开了身份,她便受得住这份伺候,不仅受得住,崔长珂与知州还得谨慎着防止怠慢——光是个进门伺候的丫鬟,便要经过侍卫们三四重检查,利器、粉末、哪怕连头上安的簪子都给卸下。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服侍完洛嘉洗澡,直到给她通发时,才稍微舒下口气,悄然看了眼屋外站得密密麻麻的侍卫。洛嘉从铜镜里看了眼,轻声问:“我很可怕吗?”“不!没!没有!郡主国色天香,一点儿都不可怕!”小丫头赶忙解释,“奴婢是、是觉得外头的侍卫好多,好凶……”说完,她略显局促地看向洛嘉,发现对方正静静凝视着镜中的她。浴后的郡主穿着柔软干净的新里衣,湿漉漉的黑发略微沾湿肩颈,雪白的布料便透出她如玉般的肌色。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出浴后明明未染黛脂,却不输她见过的任何浓妆艳抹的美人,小丫鬟觉得自己没说一点儿违心之言!洛嘉却淡淡收回视线,直接对镜凝望自己:“他们是保护我的人,只要你没藏二心,便不必怕。”小丫头急忙道:“奴婢自然不敢!县令遣奴婢来服侍郡主,是奴婢三生有幸!”洛嘉忽而笑了下:“我话还没说完呢。”小丫鬟立即噤声。“你若存了二心……更不用怕,他们下手很快,眼一睁一闭你连明早的太阳都不会看到,一点儿知觉都不会有的。”洛嘉轻声笃定。虞焕之听着屋里的梳齿被吓落地,叹息着仰头望夜空,心想郡主这性子真是越发扭曲了——他也越发不敢和郡主汇报,自己可能和贺云铮说漏嘴了。但这也不是他想瞒就瞒得住的,当贺云铮低头回来的时候,虞焕之心里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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