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男女默默无言地躺在床上,男子的右手和女子的左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我想杀掉‘秋秋’。”得到了爱情的滋润,秋夜音从灰暗的情绪中抬头,望到了一片美好的晴空。他重获坚强,掷地有声道,“她已经是没有存在价值的人物了。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甜椒笑吟吟地伏在他肩头,将红唇印在他的侧脸,“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要如何杀掉海城知名的大美人呢?秋秋受到所有人的喜爱,有着数不尽的拥趸。
包藏祸心的男女喁喁私语,商量着“行凶”的计划。他们决定,演一出戏,制造秋秋投海的假象。
当等在戏园子门口的吕亚森想闯进去,却收到秋少爷早已离开的消息时,他拧起眉头,觉得有哪里十分古怪。但秋少爷确实不在园内,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因为他和他的妹妹正在外面热热闹闹地逛夜市。
据传信的人说,秋少爷慎重地牵着妹妹的手,由一圈人高马大的护卫围绕着走。而在他的过度保护下,他的妹妹佩戴了斗篷和面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吕亚森闻讯找过去,果然在摆着手镯项链的摊位前见到秋夜音和其妹并肩驻足。那兄妹二人亲昵地头挨着头低声交谈,两只大小不同的手共同执着一只玉镯子,口中不住地赞叹它的成色和做工。
天色漆黑,看不清斗篷下年轻女子的身形轮廓,吕亚森也没兴趣看。他拨开护卫,大步走近清瘦的秋少爷,拍了拍对方的脊背,“怎么不在休息室等我回去?我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就没有叫醒你。”
他是在解释早上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的原因。裹着黑衣的女子原本一动不动,听到他的话后猛然望向他,隔着斗笠与面纱,视线如尖锥般狠毒。
“请不要靠近我的哥哥。”女子开口了,沙哑低沉的嗓音巧妙融入了无边的夜色,几乎让人无法识别她话语的内容,“没有眼色,看不到现在是我们家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吗?”
吕亚森紧锁眉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多年警署办案形成的直觉驱使着他扭过头,认真地打量旁边这位不起眼的秋小姐:依然是什么也看不出。天太黑了,将一切细节都模糊了。只有头脑中的警铃在滴滴作响。
秋夜音不动声色地挪动步伐,站立到他们二人中间,把怀疑敌视的两双眼用身体隔开,“吕署长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支,我哪敢耽误您的工夫?夜深了,您早些回家休息吧。改日有空再聊。我要和妹妹继续散步了。”
他心里存了芥蒂,蓝眸幽深如潭,声音也冷冰冰的。
吕亚森想消除他的戒心,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却被“啪嗒”一声响亮地拂开。
反应过激的秋少爷像对待肮脏的灰尘,把男人的手推得远远的,推完了又紧张地偷瞄身边的“妹妹”,很怕她误会,“我和吕署长不熟。昨晚才是初次见面。说过的句子不超过一只手的数。”
妹妹轻微地颔首,“我相信你。”
直到他们兄妹手拉着手转过了街道的拐角,一头雾水的吕亚森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是插足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秋小姐跳海死了。
第二天,突发的噩耗轰动全城。
青春貌美的小寡妇秋秋守了太久的空房,想要再嫁,被古板守旧的哥哥驳回,一时急火攻心,就跳下了海。
海浪湍急,护卫们不敢去捞,把捶胸顿足也想陪着一死了之的秋少爷硬生生拽回了家。
淹死在海里的秋家小姐尸骨无存,仅落下了一只羊皮的靴子。
从小厮嘴里听说了这桩丑闻,孟城野霍然站起了身,推门而出,飞奔着来到了秋宅。他满头大汗顾不得擦,无视下人的劝阻,挤进了只敞开一条缝隙的赤色门扇。
秋夜音正坐在书房捧卷,被不速之客风风火火地闯到面前,难免没了好脸色,“你来这里做什么?哀悼我的妹妹?”
他不是凭空说出这番话的。实在是近日孟城野打着想和未来大舅子提前打好关系的旗号,送了不少金银珠宝给他。一心惦记着求娶别人家妹妹的男人突然来访,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妹妹死得早,没福气嫁给你。你把礼物都拿走吧。”冷着脸的秋少爷放下书卷,先是无情嘲讽,话头一转,又不怀好意地轻笑道,“如果你想和她缔结冥婚,倒也不是不行。”
孟城野不吱声,把兜里的卖身契掏出来拍到书桌上,“昨日我也去戏园子找你了。你没看见我是不是?你的眼珠子粘在了那女戏子身上,除她之外谁也看不见了。……所以,我替你把她赎身了。”
意料之外的话题令秋夜音收回了暗含针刺的笑容,不解地垂下嘴角。不待他询问这么做的理由,孟大少就没好气地用脚勾过屏风后空闲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来:
“冥婚,好啊。把你死去的妹妹许配给我吧。”
鸦雀无声。他们面对面地坐着,恶狠狠地互相瞪视,活脱脱是一对怀有深仇大恨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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