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开始咳嗽,一路跑来冷风吹在身上,咳嗽又严重了。
“你病了?”
“受了凉。”
囚车片刻未停,宋初姀就跟着走。
她侧目打量着囚车中的女子,当年举着长枪骑在战马上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去了最后一丝稚气,成了一个真正的将军。
两人沉默了下来,想说很多,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
两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久远得仿佛过了一生,许多事情想问,但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街边的阁楼上,周问川将一粒花生米掷到嘴里,又灌了一口辛辣异常的酒,新奇道:“想不到宋小娘子还与谢琼相识。”
裴戍双手撑在窗沿,没出声,目光沉沉地看着跟在马车身边的女子。
他记得清楚,九华巷贵女众多,可一直被小菩萨挂在口中的,只有谢家那个女郎。
他猜到她会来,却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跟着囚车走。
她一直是这样,为了重要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她只对自己不在意的人狠心,就比如当初的裴戍。
握着窗沿的手微微用力,青筋透过手背皮肤鼓起。
日光斜斜照在阁楼上,裴戍的脸却始终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囚车走到刑部大牢时,宋初姀终于停下了脚步。
那位叫做李顺的小将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这位女郎,前方刑部重地,闲人免进。”
宋初姀看向谢琼,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去。
宋初姀低头咳嗽了几声,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
她还没说话,那小将士就偏过头去,不卑不亢道:“女郎还是收回去吧,我们大梁的将士和南夏可不同,不吃这一套。”
宋初姀一顿,抿唇不爽道:“小兄弟多虑了,我也并非是要贿赂谁,这一锭金子是要留给谢小将军的。”
小将士闻言脸色一红,哼了一声:“给她也不行,她一个犯人要金子做什么,女郎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浪费也是浪费我的钱。”宋初姀不由分说将金子塞到谢琼怀里,偏头故意道:“这金子给了她,你们不会抢吧?”
“你——”小将士被气得不行,又没上过学,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琼哭笑不得,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喊了一声:“宋翘翘。”
声音沙哑得仿佛沙砾滚过宣纸,宋初姀一怔,眼圈霎时就红了。
“回去吧。”
谢琼靠在囚车上,长发散落在胸前,露出手腕上的那道红绳,劝道:“该回去了。”
宋初姀不再说话了。
刑部大门被重重关上,地上的尘土掀起,被飘然而过的轻风带出了很远。
她发了一会儿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刚跑得太急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身上便觉得有些冷了。
路边的茶汤冒着热气,她看了一会儿,便听到卖茶汤的大娘招呼道:“娘子要不要来上一碗,里面放着干果子,香甜得很。”
宋初姀下意识去摸腰间的荷包,却摸了个空。
应当是之前跑的时候掉了,金子放在她袖子里,所以幸免于难。
她摇了摇头想要走,却被大娘拉住,不由分说往她手里塞了一碗茶汤。
茶汤黏稠,上面的干果应该是晾晒了很久,被浓汤一浇,散发着浓浓的果香。
宋初姀:“我没有带荷包。”
“没关系,这是送给宋娘子的。”
宋初姀怔住:“您认识我?”
那大娘突然笑了,一边煮茶一边道:“三年前,徐州□□,我们一家逃来建康,是宋娘子整日在城南施粥才让我们活了下来。宋娘子是建康城里的活菩萨,有几个人不认得呐?”
手中热气将寒意驱散,宋初姀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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