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葛放心的是,夫子允许学童们在婢仆看护下爬山,只要不去崖峰的陡坡就行。
所以午食一到,王葛领到麦饼、菜酱后,把酱往饼里一夹,就一边吃、一边穿过步障,往上行走收集细藤。
锯藤、撕掉藤的外皮,拧成绳,收集一捆藤条后,绑起来,让婢仆背着。此崖坡没有竹林,只能制木简、木牍、或觚。从精舍出来时不让背筐,导致她先得编一个装木料的筐。
收集的差不多了,王葛趁婢仆没防备,一跳、猴子般爬至树冠,骑在树叉上开始锯木。婢仆想制止已经晚了,只好仰头盯紧她。前世王南行常跟随匠人师傅爬山、锯木,这种本领跟游泳一样,学会了就忘不了。
远处,随同门一起爬山的刘泊惊呼脱口而出。他刚看到是王葛,就被她此举吓了一跳。
“刘同门,怎么了?”
“无事。”刘泊见树下的婢仆强健,才放心继续上行。
王葛锯了三段树枝后下来,把它们的梢、杂枝全锯掉,威勐的左臂夹起两截、右臂夹一截,龇着牙给自己鼓劲:“走,下山。”
“可使不得,交给婢。”
于是王葛和婢仆交换,她背着三捆藤条、婢仆夹着三段沉树枝,二人相扶着下来崖坡。站稳当后,婢仆才敢问:“王学童也卖柴挣钱?”
“卖柴也能挣钱?”
“是,庖厨一直在收,这样一捆能挣一个钱哩。”
还有这好事。王葛欢喜的不得了,可惜这三捆不能卖,编筐都不够。
时间啊,真是不够用。她还不能先编筐,刘泊不停抄录文字,急的都不顾她这小女娘的声名了,可见多缺简牍……和缺德。
把木枝、藤条全搁到斗帐后,王葛锯木、剥树皮、锯木,开始制简。
“我忍。”她咬牙切齿的削木片,削的多利落,心里骂的就有多痛快。其实反过来想,她不吃亏。她是费力气,可他费笔墨呀。
笔墨更贵!
尤其是墨!
削、削、削……全当削的是刘泊的……
“臭小白脸。”
“跟赤霄一样缺德。”
削、削、削……
“赤霄拿幼鲤坑我,你坑我声名。张无忌他妈说的没错,长的好看的小郎子没有好东西。”
“王同门?”司马南弟与卞恣手拉手在帐外,后者问:“你在干嘛?”
王葛抹着额头汗,回过脸,如实说:“给我一个同乡削木简,昨日你们也打过招呼的。”
司马南弟一言不发,撅着嘴进来,耷拉着小脑袋坐在桉侧。
卞恣:“刘学童修的是大学,识字多,耗木简就多。换作我,也想借同乡之谊,请头等匠工制简。”
“那倒是。不过同乡归同乡,我不能白忙,得收工钱。他无钱,就答应抄书时多抄出一份给我。”王葛真是太喜欢卞小娘子了,这圆场打的,既不刻意、又顾全了各方颜面。
司马南弟果然恢复了精神。“王同门,你昨日和刘郎君独处,就是在谈木简交易?”
“对呀。我自己也要刻字、制木简,还要练匠技,额外制木简就得额外搭工夫。你俩过来……不会也是?先说好啊,你们若要我帮着制木简,我也要收工钱的。”
“不不不,精舍发放的足够了。”司马南弟赶忙摆手。
“我也不要,我现在画圈多、会写的字少,用不着多制木简。”
俩小娘子手拉手赶紧走,生怕被讹钱的样子。
王葛继续削简。木简并没有统一的规范,都是根据自身的书写习惯定义宽度、长度。若写行书,必须制宽;若写隶书,可减长度。
别看她不喜刘泊,但每片木简依旧制的很认真,将两面都刮平整,如此两面都可书写。宽度为标准一寸,若是字写的小,完全可以写两列。长度则为标准一尺。
制简的过程,也是她再次熟练尺距、寸距的过程。
慢慢的,她忘了对刘泊的气,在裁刻木简时,刻意抛却最小的线段单位“分”。不再以“分”去定义“寸”,而是将“寸距”当成最小单位。
从现在起,她再次制定自我考核,分三步进阶。
当随意一标记就是标准“一寸”时,为第一步进阶;以同样的练习手法,成功的将“尺距”当成最小单位时,为第二步进阶;寸与尺如意切换,能一直标至丈长时,为第三步进阶。
谢据过来了。夕阳余晖照进王葛的斗帐,刚好只映着她脸庞、桉桌、双手。她身体好似被画笔分了一道界限,前面罩着浅澹金红、后方沉暗。她是这样的专心制简,刮、吹木屑、刮、吹木屑……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吵杂,都与她无关。
此情此景,令谢据想起伯父考证典籍时的样子。
“木觚。”只是他不得不打断她的专注,拿出葛布层层包裹、还沾有少许泥土的木觚。“上面的字或许出自《爰历篇》,极难得。明日吃早食时还给我。”
谢据离开后,王葛仍目瞪口呆,一时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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