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够呢。”
王葛可不敢轻视这个娃娃脸的小少年,按惯例,年纪十五才能修大学学业,孙绰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应是跟刘泊一样的早慧者。她谦逊道:“我在平州走动,大多时候是为了参加匠师比试,经历并不多。再往多了讲,就全是道听途说之言了。”
庾稚恭问:“平州的匠师考,跟内郡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这时纪远之过来,升官图再新奇,也比不上他对王葛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抹思绪。应该达不到爱慕,他也不敢,自家一直与邓家交好,这点纪远之从小就知道,来南山一起求学的邓葳也知道。
可楼船初见王葛的情景,不知为何,总时不时窜进纪远之脑海、闪现她转身走上船梯的倜傥之姿。对,她拥有着这个年纪儿郎都少体现的倜傥气度,跟相貌无关。
纪远之想在议亲前理清自己的心,因此长辈议起该向邓家提亲了,他片刻犹豫,断然拒绝。心若不纯净,跟邓家联姻只会害自己,也害了邓葳。
385 聪明人真难缠!
少年涉世到底浅,他这一拒,仅两天时间,家中便把他异常的唯一变量查到了。这便是纪家打听王葛的前因后果。
匠吏、亭户?家中仅一幼童在读书?纪家的打探如清风拂柳,涟漪散,然后算了。他们愿给儿郎时间,相信不必长辈劝,远之能理清、想通。
纪远之坐下后,王葛简洁回庾郎君之问:“平州偏重兵械类考核,内郡偏重小木件雕刻。”人家岂会真对木匠的事情感兴趣,千万别长篇大论。
孙绰:“当日三句不全诗已经传开,真的不全吗?”
王葛一笑:“桓县令也问过我,的确不全。”
庾稚恭:“可惜了。不过……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是抒图中之景么?”
懂得怪多!
“是抒我心中宁静之盼。”王葛若非两辈子加起来的沉稳,现在就露馅了。她恍悟,那天桓县令半玩笑似的向她确认盗诗,破绽就在这句里!此诗名为《画》,所赞全是画中之景,怎可能是她临时作诗?幸亏梁咏是草包。
纪远之:“我前段时间告归,得知梁咏弃学了。他非踱衣县人,以后应不会来了。”
“希望如此。”王葛职业假笑。
庾稚恭:“我有一疑请教主吏。江边水轮各异,有利于碓、有利于砻、有利于磨,主吏想没想过,将诸多利合至一起?”
“阿薪,把水轮三利的模图拿给郎君。”王葛看似风轻云淡,心中实惊。此人仅在江边观看半日,就往这方面考虑?还是以前接触过类似机械,早有这想法,和她探讨?
不管哪种原因,她改良的“水轮三利”都得尽快打造,不能按原先计划拖到需立功的时候呈给官署了。
王南行所处的历史中,直到元代,才由农学家王祯发明了“水轮三事”,兼碓、磨(砻)、灌溉三种用途。
王葛能提前改良出这种功用合并的器械,跟王南行无关。是王葛在平州不断考试、不断钻研、不断游历,三者缺一不可,方增广机械所见、增进所知,启发出了“水轮三利”。
今日这些学子看过她绘的模图,哪怕实物还没造,将来若有人在她之后创出此械,至少不能诬她抄袭。
其余学子不玩升官图了,都凑过来看水轮三利图。
酉时鼓响。
奇怪的是,几息后,又一声鼓。
庾稚恭一心二用,先将手中图递给孙绰,问:“都是报时鼓么?”
王葛:“是。匠肆用的两个漏刻为同种形制,可滴时读刻仍有误差。”
孙绰笑着问:“那为何不择一个漏刻报时?两个都报,主吏不嫌乱?”
聪明人真难缠!王葛刚要回,吕匠工匆匆过来:“主吏,一隶臣采摘山果摔伤了腿。”
王葛仍沉着,询问:“隶臣里有医者,诊过了么?”
“诊了,可、可肆内药材不齐。”
“之前让你去临水亭补药材,没去?”
“我,近日太忙,还没顾上去。”吕匠工知错,害怕地垂低头。
“阿芦,”王葛吩咐道:“你找沈郡兵,让他这就去临水亭。吕郎君,你问清楚隶臣摔伤的山路,再问那段路有没有别人摔过。”
“是,我这就去,一定问清楚!”
纪远之以为问清哪段山路易摔,是提醒自己这些人上山览胜要当心。庾稚恭却觉得……
“机械可用于山道运输么?”
王葛点头:“一定可以。事在人为。”
“王主吏匠能巧慧,心性坚毅,比传言中更具班输之智。因此我劝主吏重修学业,莫一味钻研机械,不然匠路迟早走窄。哪怕每日腾出一时辰、半时辰……”
脚踏万里路,心承千卷书。理固机中栝,何止百齿轮。
谁都没想到,对方几句规劝之言后,背起行囊,大步高歌而去。先是孙绰追赶对方,其余学子也赶紧跟上,纪远之明白这一去,更少有机会跟王葛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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