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三个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摆扭曲,在墙壁上如同放大的皮影戏。
冯管事显然被吓得不行,一个劲向外躲:“不成不成,别跟这失心疯计较啦!”
他们这边正不可开交,那边又远远跑来个小孩,赤着脚踩着泥水,隔着雨喊道:“冯叔!客人来了!”
“这个天,哪来的客人?”冯管事说完,忽地一拍手,“哎哟,下着雨过来,这路还能走吗?”
严正青放开已经神志不清的家丁,提灯转身,草房的角落还在漏雨,于他脚边积出一汪小小的水洼。
他若有所思的眼睛和冯管事对上,随即温和地问:“有人来拜访?”
“是,是,原是我母舅家的亲戚,要进城去,顺路来庄子里歇歇,带点土产过来。谁料老天爷不待见啊。”
“这么大的雨,过来一路也不容易吧。”严正青却意外好说话,“带几个人去接就是,多多小心。”
他把灯灭了,挂回墙上,照原样将门锁好,说:“你的亲戚也是胆大。”
冯管事忙苦着脸作揖:“二爷,我那舅舅做了大半辈子的阴阳先生,我想他可以顺路来帮忙。”
“原来如此。”严正青举着伞,走出两步,忽然又回头问,“你舅家姓什么?”
冯管事看上去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回答:“姓张呢,二爷。”
严正青没再说什么,放手让他去了。
雨不像之前那么大了,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寒冷入骨。严正青将伞收好,倒过来抖了抖,身后有人急切地唤他:“二爷!”
云丫头带着一顶湿漉漉的斗笠,望着他说:“是四爷的车,他过来了!快点走吧,我送你去庙里。”
“不急。”严正青倒了杯热茶,还问她,“喝不喝?”
“怎么不急,”云丫头看起来要跳脚,“你、你不信我也罢!我自己去找我哥!”
她刚转身,斗笠上就按了一只手,付遥的声音带着笑意:“小姑娘好大的气性,知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直到此刻,严正青的脸上方才露出真正的放松的微笑:“你回来了?”
付遥穿着不起眼的蓑衣,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瘦小些的家丁,几个人脸上都是水,也不知道身上衣服湿了多少。
“我们绕路去看了下,有几个人从山上下来,和山下来的马车汇合,再一同向这边过来。坐车的男人我看四十岁上下,左脸上有一颗痦子。”
“十有八九是许四。”严正青拧眉,就听一个家丁道:“二爷,马车里带了刀。”
付遥面色一变:“当真?我怎没见到?”
家丁:“我返回的时候滑了一跤,落在后面几步,就回头再看了看,恰好看到他们把刀放进车里。”
严正青:“好大的胆子……他真敢动手?”
不过人为财死,似乎也不奇怪。倘若这山中真有金矿,为这金山拼一拼,挣一些荣华富贵,是人之常情。
云丫头喃喃道:“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何必冒雨过来?真是,你们走不走?留在这死路一条!”
她转身要跑,严正青目光示意,两个家丁走上前,一左一右将她的肩膀按住了。
“干什么?”
云丫头近乎惊恐地瞪着他,“我好心提醒你,你要把我卖给我叔么?”
“谁说要卖了你?”严正青走过去,打开这间卧房的衣柜。
房间之前一向是留着,主人家的人过来才能睡。不过也没那么讲究,衣柜里还塞着做活的人惯常穿的灰色短衫。
“你说要带路,那我们就跟你走。”严正青将衣服拿出来,递给付遥,“出了岔子,你自己明白。”
半刻钟后,一行灰扑扑的仆人各自顶着斗笠走进雨中。
云丫头看着瘦弱,但毕竟是山里长大的女孩,脚步轻捷,带着他们绕过人,很快就离开这片房屋,来到愈发茂密的树林里。
定山有几条蜿蜒的上山小路,非得住这儿的人带路才能找明白。
虽说带着斗笠披着蓑衣,雨点还是无孔不入,付遥很快就觉得身上充满了冷冷的潮气。他自己无所谓,担心严正青受不住,慢慢落后两步,与严正青并肩。
严正青注意到他,侧过脸,乌黑睫毛上布满细小的水珠,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付遥回神时已经抬手抹过他潮湿的双眼。严正青一愣,随即看了看前面的人,见无人回头,他忽然凑近了,嘴唇在付遥腮边亲了亲,吻掉一点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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