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意。
他也明白祈妄的遗憾。
他们两个人之间,过去种种,好像真的只有“遗憾”可以形容了。
可是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
他们之间的遗憾太重,已经不知道从何解起。
喻年眼神微垂,绕开了这个话题,他问,“那两个人,李伟成和罗颖佳,还有拐卖你的人得到报应了吗?”
祈妄睫毛眨了眨,偏头看他。
“当年拐卖集团的人全部落网了,李伟成被我送进了监狱,他不止买卖儿童一桩事情,还有过入室抢劫和纵火等罪行,数罪并罚,罗颖佳前几年就得了白血病,死了。”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曾经笼罩他过去的这些人,最后像群鸦散尽,一个个都消失了。
他甚至还去见过李伟成一眼,看这个曾经虐待欺压他的男人现在多么可怜丑陋,哀求他,咒骂他,丑态百出。
可他心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慰籍。
那一年,他还没有跟喻年重逢。
他的亲生父母也早已化作尘埃。
他彻底斩断了他的过去,变成了一个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的人。
说完这所有的事情,车内久久没有任何声响。
祈妄自己也有点恍惚,原来这漫长的二十年,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的。
他望向喻年,发现喻年也在看他。
喻年咬着嘴唇,眼睛还是通红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却又像是怕惊扰他,死死地压抑住自己。
祈妄不禁有些无奈。
他就知道喻年会这样,对于他来说,这都是陈年旧事。
但是对于喻年,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作刀刃割在喻年的身上。
可他必须将自己的一切摊开在喻年眼前。
他就是生长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成长在不健全暴力的家庭里,曾经流浪街头,曾经劣迹斑斑。
这都是他。
他就是由这些荒谬的部分组成,漂泊许久,才变成了喻年眼前的祈妄。
他的手跃过扶手箱,摸了摸喻年的脑袋。
“我就是这样长大的,年年。”他说,“我曾经很怕让你知道这一切,我怕让你看见我难堪的一面。”
少年人总有脆弱的自尊心。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唯独不想在喻年眼中看见对他的可怜。
可是时过境迁,他也长大了,从踽踽独行的年轻人变得成熟从容。
“我之前每一次回来都很厌恶痛苦,我恨这个地方,恨它的天气,恨它的闭塞,可是这一次你陪着我回来,我的心情却比任何一次都平静。”
“都过去了,年年。”
这天晚上,祈妄开车带喻年在镇上绕了一圈,他带喻年路过了当年镇上的小学,初中,也带喻年看了他曾经躲过李伟成的小屋,那里本来是个音像店。
最后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两个人洗了澡,也没有分开睡在两张单人床上,而是挤在了一起,头挨着头,腿挨着腿。
喻年非要这样睡。
他始终有点恹恹的,祈妄的过去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睁着眼睛,眼皮都是红肿的,一直看着祈妄,毫无睡意。
祈妄被他看得有些哑然失笑,“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喻年枕在祈妄的怀里,搂着祈妄的腰,脸也埋进了祈妄的怀里。
自从今夜回来以后,他心口一直钝钝地痛着。
他对于祈妄的过去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八年前祈妄为了拒绝他的告白,已经向他坦诚了一部分。
可他没想到居然还能更糟。
他简直难以想象,当年的祈妄是怎样一步一步从这座山里走出来。
他的手指隔着祈妄的衣服摸着他的手臂。
他太熟悉祈妄了,不用细看也能回忆起每一道伤疤,那都是生活曾经给予祈妄的折磨。
他想到这里,喉咙就一阵阵发苦。
祈妄说从前的苦难因为为了遇见他,都可以一笔勾销。
可他却忍不住想,如果抹去他们的相遇可以换得祈妄一生顺遂,他说不好也会去做这一笔交易的。
“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他轻声说道,分明知道只是天真的幻想,可他靠着祈妄的胸膛,眼泪浸湿了祈妄的衣服,“要是我能带你回家就好了,我会对你好的,我可以跟你一起长大……”
他喉咙哽咽,因为太痛了而无法说下去。
祈妄轻轻拍着他的背。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喻年闷闷的声音。
“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但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爱着你的,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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