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所想,便也从大理寺开始。大理寺狱里囚犯有男有女,既然男女分监,为什么不设个女狱丞?不招几个女狱卒呢?不是要讲“礼”吗?“礼”不讲究男女大防吗?
大理寺现在杂事归她管,那她觉得这样就不错!
大理寺关的女囚还有许多以前的诰命夫人呢,弄个把女狱丞看着怎么了?万一是冤的,牵连的,弄男狱卒看着,还要不要脸了?
见她这么快就平静了下来,花姐道:“我来!”她也卷起袖子,帮祝缨磨起了墨。
祝缨心里打了个腹稿,主要是为了奏本的格式,哪里要进一格,哪里要另起行之类。然后提起笔来开始写,毕竟是第一次写奏本,除了格式,大概别的东西都是照着自己曾经看过的有限与大理寺有关的奏本扒的。
她就有一样本事,节俭,极少写错字要浪费纸的。写了一遍,把奏本摊在桌上晾着,对花姐说:“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花姐问道:“我能看吗?”
“怎么不行?”
花姐一边走到她身边来看,一边说:“我常听说,大臣们写奏本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奏了之后都有不叫人知道的,何况上奏之前?你要当心的。”
她只说了这一句,没等到祝缨的回答她已看得入迷了,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猛地转身:“小祝?!”她声音都劈掉了。
祝缨皱皱鼻子:“从九品,差强人意。还得给资格加限制,否则那些鬼东西就更不会同意了。什么上查三代啦之类的……以小江的脑子,不比大理寺一些笨吏强?一旦事成,时小娘子难道不能争一争的?切!”
花姐颤声道:“以前从没有过的,就怕他们不答应。”
“有什么东西是以前就有的呢?咱们住的房子,也是以前没有的,也是有人造出来,有人买下来,咱们租过来。咱们吃的米,种它的田也不是平白就有的,也是有人开荒,有人把薄田养肥,有人种米,再到咱们碗里,不是吗?哦,米还得煮熟呢!”
花姐道:“可也就像开荒,要费时费力,不知多少功夫,有时候一场大雨,又要重头再来。”
“没指望容易呀。吵是一定会吵的,吵完了也不一定能成,可这是我能想到的,我现在能做的可能成的最大的事了。
凿空,也未为不可。”
花姐道:“你做的,怎么会是坏事?哪怕难些,总会成的。你能帮到许多人,能救许多人,你能做到的!你真好。”
祝缨拿扇子扇奏本,把它吹干,口中说:“我才不好呢!路,我开了,谁愿意走、谁能走下来,随意。谁耐烦遇着一个小娘子,拉一把,再遇一个哭天抹泪的,又掏钱?救人有瘾是怎么的?施恩似的!见天地意淫着想要救风尘,是病,得治!我就是要自己痛快了就行。”
花姐笑得侧过身去,好一阵儿,见祝缨收起奏本,花姐犹豫地问:“文词会不会太平易了些?”
祝缨道:“我第一要把这事讲清楚,硬拗典故,朝上那些老头儿哪个不比我强?叫人看出破绽来一嘴就能给我堵回来了,我可不冒这个险。”
“你遇事总是能办得很周到的,一定能成的!”
花姐说了一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跑了出去,一会儿,端起一张托盘,放到中间的海棠桌上,说:“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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