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个开垦荒地的计划的,福禄县一如所有的偏远地方一样,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它以前是上县,人口不少,能凑成个上县就是因为它的地方大,不是因为人口密度高。
祝缨没再说话,派人把县城里各乡的头面“父老”都叫上了,心中想的垦荒的事先压后吧,先看看水利和道路。
…………
这些乡绅们的长相有丑有俊,脑子有聪明有笨,但是遇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的时候,个个都是顾翁。祝缨仿佛看到了二、三十个绕在王云鹤身边试图诱拐王云鹤开渠经过自家田的自己!
祝缨心道:今晚就给老王写信忏悔,他当时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些人里有脑子活络的,看到祝缨还带着父母出行,想起来她上回也是带着父母下乡的,心道:可真是个大孝子!
便有人趁夜给张仙姑和祝大送礼,请他们代为说项。
常寡妇找的张仙姑,她认为祝缨与母亲的关系更好一些,看一家三口站立的位置就能看出来,祝缨跟母亲之间的距离更近。她也搬到了县城居住,这些日子也看到了一些祝家的情况,张仙姑的话要多一些,家务是张仙姑和花姐在管。而花姐也是常伴张仙姑左右的。
祝家看起来生活简朴,不过看祝缨的一些衣饰颇为华美,常寡妇也不敢怠慢,提着一匣子的首饰来送张仙姑。
大不幸!张仙姑不会讲福禄方言!
张仙姑和祝大到这会儿也能听得懂一点本地方言了,说还是不行,不行还偏要硬说,觉得自己说的就是福禄方言。自信的样子跟福禄人自认说一口地道官话是一样一样的。
常寡妇开口,张仙姑听得云里雾里,张仙姑说话,常寡妇也听的七零八落。
张仙姑方言不行,看到首饰却看懂意思了,连连摆手推据,口里说:“犯法的犯法的!要抓起来的!”
“犯法坐牢”是张仙姑的噩梦,丈夫孩子都蹲过大牢了,尤其是女儿,是万不能再叫她出事的。
常寡妇也听不懂张仙姑的话,也看懂了张仙姑的意思。也是没想到,这祝县令看起来油盐不进,家里人居然也这般清廉!
那一边找祝大走门路的人也是铩羽而归。
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一家子人,一个贪财的都没有?!
心里不满之余竟也有了一点佩服了。
却又共同担心,怕越是这样的官儿越能折腾!赵翁犹豫地说:“要是如王相公那样,自然是最好的!就怕这不图财,就要图权、图名,那可就完了!他才问我赵苏的事儿呢。”
顾翁大惊:“你怎么不早说呢?”
一群老头子、半老头子夹着几个年轻人,都忧心得不得了。生怕这新来的县令作什么夭!他们宁愿这货折腾他们,也不想他引了獠人乱起来,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祝缨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这么脆弱,还跟士绅们讨论修渠的方案,以一县之力满足所有地主的愿意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和诸“父老”约定了先整修干渠,同时再开五条支渠,这是今年的计划。明年继续修干渠,开新渠。最终形成一张水网。
有两姓争水的,以本地降雨来看,水的问题应当是不缺的,大部分的问题是由种庄稼时水的集中使用引发的。
祝缨道:“都不必争,我与你们设水门,分水。以在册田亩数为基准。一百亩田,三十亩的就分三成,七十亩的就分七成。分完了,再有多余的,再漫灌。有饭一起吃。真觉得太吃紧了,咱们就加紧修渠,也可开挖池泽蓄水。不过今年还是要爱惜民力,咱们一年一年的来。”
手里尚有隐瞒的田亩的人有点傻眼,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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