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道:“陛下要是召你,你可千万要好好说话。”
“怎么了?”
郑奕忍住了没骂冷云,好声好气地说:“你回来了,刺史谁做呢?”
“对啊,谁啊?”
“段琳……”
“他?!”
“他举荐了卞行。”
“咦?那是什么人?”
“段琳的儿女亲家!”
冷云跳了起来:“他们发梦呢?!我好好的地方能交给他们?我种了三年的地!”
郑奕磨牙,什么你种了三年的地?三郎这些年的经营,还有新近羁縻之地……
冷云也磨牙,深恨段琳给他惹事。他问:“你家七郎没个安排?”
“他说,还好。”
“这还算好?”
“比现在调祝缨回来,另派个什么人去接掌南府摘果子强。”
刺史
钟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上面,皇帝看不出喜怒,但是钟宜知道皇帝在考虑。旁边,施鲲垂着眼睑,老僧入定。对面,王云鹤面无表情,应该是生气了。
刺史的品级不低,决定一个刺史的任命不能说是一件小事。偌大的国家,刺史也有许多,一个偏远地方的刺史也不算一件大事。这么一件介于“大”和“小”之间的事,段琳推荐卞行是有道理的,卞行此前已为官二十余年,经验丰富、品级也够了。
但是郑熹反对,认为卞行徒有其表,庸碌无为。他直接问段琳,宿麦之推行那里最早、做得最好,卞行能守得住成果吗?这么大一片地方,卞行如果管不好,段琳跟着连坐吗?经得起查吗?御史怀疑祝缨,他就怀疑卞行,怀疑呗,动动嘴皮子,也不费钱。
段与郑对上了,接下来会有许多的麻烦。以钟宜的想法,另选个人得了。
不过此事与他没有什么切身的利益瓜葛,他沉默了。
施鲲与王云鹤都一眼看出来段琳这是要干嘛,也听出了郑熹的威胁之意、知道郑熹要干嘛。两人固然不相信祝缨会搞坏地方,但是不能保证祝缨不搞坏卞行。他们不想让祝缨变成个不择手段的人。祝缨之前做得都很好,如果因为段、郑相争,而使出些不君子的手段来,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于皇帝,臣子不合是皇帝生存的要诀。
事情就被拖延了下来。皇帝倒也拖得起,冷云回来了,别驾、长史等等都还在干活,架子没塌,还能运转。
遇到此类任命为难的时候,通常会召见前任官员来询问,前任官员是冷云。
皇帝道:“宣冷云吧。”
冷云已得了消息,穿戴整齐地进了宫。到了宫里,君臣四人一看他,回京之后又养起了膘,一张脸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皇帝不跟他客气,张口就问他认为下任刺史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云成竹在胸:“得是个能活到刺史府的人。陛下,不是臣诉苦,这一路可太难走了!臣趟任的时候,陆路,水土不服,养了三个月才养好。去年冬天回京,水路晕船又生病,养到现在。”
他指着自己的脸,也知道这张脸没什么说服力,但还是指了指:“脸上的肉还没养回来呢!臣自南下一共两次往返,四回路,病了两回。”
皇帝道:“胡说,难道南方官员都没人做了?”
这个冷云就知道了:“就这几年,臣那儿光县令就少了三个。倒不至于没人做,不过吧,就没一个衙门能配齐人的。”
皇帝眉头微皱,这个情况他多少知道一点,不论南北,衙门也都不至于完全塞满。这与“冗员”并不矛盾。编额多是编额多,真实任职掌事的人少是真实干事的人少,两回事儿。北方也不满,南方情况比北方严重是真的,偏僻地方比腹心之地严重是真的。
皇帝想了一下,道:“此事暂缓,你回去吧。”他已派了人以“敕封”为名南下,顺便考察一下南府,等使者回来汇报之后,再做个决断也不迟。如果祝缨真的干得不错,那就别安排卞行去做刺史了。皇帝看了一眼冷云,比起大部分的贵族子弟,还是贫寒出身的更能吃苦耐劳干点实事。再一想,祝缨南下八年了,老皇帝居然有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如果干得不好,那没得说,也得叫过来训一顿、冷一冷。让卞行南下做刺史去。
皇帝将事情暂时放下了,别人可都记得了。
第一个是冷云,出了殿门还在宫里就大骂段琳:“真够意思,把儿女亲家支去三千里外,当是磨炼儿子呢?”
听得宫里无论宫员还是差役又或者是伺候的宦官都掩口直笑:冷郎君又回来了!
第二个是王云鹤,他将之前对羁縻之事提出怀疑的那个御史调到个县里当县令去了。这个县令还不太好当,因为当地有几个休致的老大人。
郑熹差点没抢到第三个。
郑熹还有女儿的婚事要准备,郑霖的婚事有皇帝过问,还是比较重要的。广宁郡王是个独苗,上头爹娘死得早,皇帝比较在意这个小侄子。广宁郡王他娘死的时候他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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