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得起房子,但是不是还有同伙么?总有几个人赔得起的!那就得请官府帮忙抓人。
这年也没法儿过了,大家不用商议,将村里稍作收拾,先了几个壮丁赶车、押送,又选了几个会哭的妇女,为的是到衙门前好哭诉,到了堂上也更显可怜。一切准备妥当,天不亮就出发。
祝缨又审问了所有到衙前的人,凡王家村的,必说是李某不好。
祝缨冷静地问道:“既说他不好,当初怎么把女儿嫁给他的?”这李某现在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既然说是已经有了孩子,那么他成婚的时候还要更年轻一些。应该不存在这人是“年轻时看着还好,后来越来越不像样了”的情况,他现在就还算年轻呢。
亲事怎么结的?别是看彩礼高就把女儿卖了的吧?
说起这个,王家岳父也是一肚子苦水:“小人与他父亲年轻时一同贩过猪,后来不干了。那时节处得好,情同兄弟,就说,我要生个女儿就嫁他儿子,要生个儿子就娶他女儿。要都生的儿子就叫他们结兄弟,都生女儿就结姐妹。当时换了表记,小人与他一支银簪,他与小人一双玉佩。也是小人命苦,生了个女儿。后来长大了,他们家拿着银簪要来聘,小人许的亲,就把女儿嫁与。
哪知这小畜牲不学好!先将父母气死,再将家产败尽,如今又害死了我的女儿呀!”
越说越难过,王家岳父哭得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不但女儿死了、家还被烧了,连邻居家也被烧了。这要怎么收场呢?
李某不干了,博士给他包扎伤口包到一半,他就说:“你放屁!你那是什么好女儿?不安于室!跑到那破糖坊,拿了工钱也不交到家里,就自己乱花!大人,贱人还给他钱呢!”
王家岳父道:“实是小人的妻子病了,女儿一片孝心,为买药。”
“呸!哪有叫别人家老婆给你家老婆花钱治病的?大人,我家可花了二十贯的聘礼!贱人有了相好就敢说不要自己男人了!谁给她的胆子?!”
“大人,外孙可是我们在养呀。”
“呸!我家儿子,要你管来?你自家孙子吃干,给我儿子吃稀,那贱人把钱与你,就是为了喂饱你家杂种饿着我儿子的?”
祝缨又一拍醒木,衙役也都带着火气,大声喝斥。两人又萎了。
祝缨又命拘了那位杨坊主,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因衣食无忧故而显得年轻一些,微发福,今天刚来刺史府拜过年。前面官员们聚会吃酒,他娘子在后面已经到了张仙姑面前了,他在前面才刚将帖子递出,人还在门房排队等接见,那边儿拉着伤者和尸体的车就到了。
他本来还在门房里看热闹呢!这就涉事了!
为了给刺史拜年,杨坊主打扮得相当精神,剪裁得十分贴体的绸衣,新靴新帽,腰间挂着年前来进货的商人携来的外地新样佩饰。他并不能说是“商人”,糖坊是他的本钱,但是派了管事经营。他本人的身份依旧是“乡绅”,五年前他还是南府的府学生呢!
这就到了堂下跪着陈情了。
杨坊主脸上有点懵:“大人!我并不认识什么李氏王氏的啊!”他能记得自家几个仆人就不错了,因为那是在自己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能认得。糖坊,他去了只看糖,谁看人呢?!
祝缨又命提了糖坊的管事,糖坊管事一看李某就说:“怎么又是你?大人,他一个男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他女人在这儿做着工,他就守着门口要收工钱。小人是看他女人可怜,再不挣两个钱,儿子就要饿死了,才勉强答应收留。他怎么又讹上了呢?”
李某大怒:“谁讹的来?凭什么别人一百文,她就只有七十文?是你污了钱,还是她拿三十文倒贴养汉了?好女人谁不在家带孩子,抛头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货?就不该叫她出来做工!得钱少,人还下贱了!女人手里就不能有钱!”
一时之间,堂上乱七八糟!
相似
王家的陈述听着可怜,李某的话听着刺耳,堂上一些斯文人听到他的用词大皱其眉。再看被牵涉进来的杨坊主,绸衣玉佩、一脸茫然,心里已有了倾向。
祝缨却颇为仔细,又下令将携父尸来告状的王家邻居又叫了过来问。
王家儿子、儿媳都穿着孝,因走得急忙,孝衣没有来得及好好缝制,长布中间划道口子,脑袋一伸,腰间拿草绳一扎,一件孝袍就成了!他们也带了点轻伤,女人到了堂上就是哭,男人一边哭一边嚎着叫爹。
祝缨又拍了一下醒木,衙役大喝!两人哭声立止,祝缨问道:“你们如何与本案有关?从实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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