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姐笑道:“那咱们一同去看看吧。”
项安道:“先问青君。”
祝青君忍笑点头:“好好好,走吧,再不答应,师傅该跟我急了。”
几个女人到了关押奴隶的地方,苏喆好奇地看着这些奴隶,暗道:这胡人奴隶看起来以前过得不错,不像是干粗笨活计的呀。
苏喆小时候家里奴隶很多,干重活的奴隶都不是这个样子。这些奴隶衣服完整、没有补丁,身上还能看出一两件配佩。长相也比较端正,不像那种被生活折磨得麻木枯槁的普通奴隶。
要么是家里伺候细致活计的,要么是管事一类,又或者干脆以前就是头人,被捉了才做奴隶的。祝青君想。
她以前是奴隶,对奴隶也不陌生。虽则一南一北,想来这方面的差别应该不大。
苏喆问:“你们都是什么人?以前是做什么的?”
奴隶们没有回答,都警惕地看着她。他们男一串、女一串地被绳子缚住手臂,脸冻得红扑扑的。
项安道:“谁懂官话?”
苏喆道:“看这些人的这个样子,没有一个懂的我是不信的。问一下押解来的人吧,哪个撒谎隐瞒,哼!”
听她这样说,一个男子才不情愿地说了一声:“我懂。”
项安问道:“既然听得懂,就好生回答大人。”
男子没看项安,倒多看了苏喆一眼。他留须,细看之下却发现他年纪并不很大,约摸二十来岁,他不情愿地道:“我是前部可汗帐下奚没部的。”
祝青君觉得不对劲了,与苏喆咬耳朵:“胡人里有许多小部,这个奚没部,好像不是胡主帐下,与胡相关系也不大吧?”
“别部。”苏喆说,与祝青君对望了一眼。
几个人仔细地询问了起来,祝青君忽然指着一个女奴说:“你听得懂。”完全茫然与强装镇定是有区别的,面皮骗不了人。
这女奴见没能瞒得过祝青君的眼睛,只得说:“我只是个奴隶,什么也不知道。”
几人一番询问,也没能问出更多的细节来,只知道他们确实不是部落里的一般奴隶,乃是郑侯派人仔细挑选的。他们都在青壮年,并非来自奚没一部。郑侯这一仗击溃了三个小部族。
苏喆、祝青君他们印象中的粗笨奴隶也是有的,郑侯却嫌拿出来送给祝缨不够体面,特别从这些部族的“富贵人”里挑了几个,连同他们帐内的几个体面奴隶,连主带奴一并算做了奴隶送了过来。
他们部族的首领都被郑侯扣下了,他们是与首领血缘不远不近的那一批人。看着体面,但又没有太高的地位。
苏喆道:“男的送去养马,女的去洗衣服。先别让他们靠近阿翁,咱们禀告阿翁去。”
她们一行人又到了祝缨门外求见。
祝缨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人很齐,问道:“这是凑了一局跟我吃饭呢?正好,新到的牛羊,咱们炖一锅羊汤!胡娘子看着也好多了,羊肉补。”
胡师姐自觉地又站到了她的身侧,道:“这些日子补得够啦。”
苏喆道:“阿翁,那些奴隶……”
祝缨做了个手势:“坐。”
几人落座,将方才所见及安排都说了。苏喆道:“那个,新来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呢,没敢叫他们靠您太近。要不,过阵儿您亲自看看?”
祝缨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不用过阵儿了,就现在吧。”
苏喆有点紧张地起身,道:“好。”
她也有点担心,这种担心是在看到女奴们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阿翁好歹是个大男人,这么久了,不近女色,以前可能是没注意到,现在……
倒不是想留着阿翁,但是外人送来的女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提着心,却见祝缨没有先看女奴而是去看男奴。男奴已经被安排住在马厩旁的低矮屋子里了。奴隶们各得了一套旧铺盖,正在铺床。屋子里还烧了个火塘,上面架着把铁壶在烧水。
苏喆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说:“刚才就是他说的。”
祝缨却迈步走到了另一个男子面前,这个男子的相貌属于端正却又不出挑的样子,身材比较健硕,他已经铺好了铺,正抱着一捆干柴往火塘边放。
祝缨开口以胡语问道:“你是哪个部的呀?”
这人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来,祝缨道:“聊聊吧。”
男子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刚才与苏喆说话的男子,道:“为什么问我呢?”
祝缨笑笑:“我乐意。”
她把人带到了堂上,让他坐下,先问名字。
男子道:“德特奇。”
“你是什么人?”
德特奇道:“我是商人。”
祝缨对项安道:“你与他对对账,盐什么价、铁什么价、牛羊什么价、布帛什么价……”
德特奇改口道:“我不管家里这些事,家里自有人做这交易,我只到奚没部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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