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萌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是病得心里不痛快了,好生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窦朋也不与他争辩,两眼一闭,往后一躺,闭目养神。
陈萌道:“我会算卦,你且走不了呢,好好养病,等你回来了,就不这么想啦。再说了,你走了,这朝廷怎么办?我一个人,拉不住郑七与冼敬两头牛抵角。窦公,为国!”
窦朋叹了口气,不言不动,陈萌对他拱拱手,叮嘱窦鑫好好照顾窦朋,给窦朋掖了掖被角才离去。
祝缨看得挺准,窦朋确实要跑路了,陈萌很是犯愁。他算的卦,说的其实是“你儿孙没安排好之前,走不了”,可一个丞相要安排儿孙,还是不太难的。窦朋养好病,一安排,那就要走了呀!
祝缨今年四十二,当丞相还差一些。真要到动手推人上位的时候,陈萌才发现祝缨的缺陷——她控制一地、一部,掌控力是足够的,说党羽也好、说门生也罢,人手足够使。做为丞相、管理一国,她所掌握的力量仍然显弱,乔木长成需要时间,她还差点火候。
现在强推她上去,会不会是揠苗助长?
陈萌犹豫不决。
…………
次日,陈萌愁苦着去上朝,与郑熹打了个照面。
郑熹头天晚上值宿,见了他的表情,问道:“你已经听说了?”
陈萌以为他说的是窦朋休致的事,他还怀疑郑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祝缨私下告诉他的?还是?他回了一个含糊的:“什么?”
郑熹与他头碰头:“西番,大举进犯!昨夜急报!”
“啊?怎么会?北地胡兵叩关的时候他们趁火打劫没讨到好,一触即退,很识时务,如何现在又犯了失心疯了?朝廷虽然多事,他们怎么觉得能够占得到便宜的?消息确切么?”
郑熹点了点头:“两处消息,都是说的召集大军。”
他有两个消息源,一个是小冷将军,另一个就是他的表弟,两处验证,应该不会差太多。
陈萌道:“这下好了,窦相公走不了了。”
“嗯?”
“他有退意了。”
“啧!”
朝上,这个消息并没有被扩散出去。退朝后,皇帝召了丞相与几位将军议事,祝缨因为有经验,也被召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陈萌才知道了全部情况——
郑熹说:“番主暴毙,昆达赤与其兄争位胜出,为了压服众将大臣各部酋长,亲率大军犯边。号称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不过据冷、姚二人所述,实际不过七、八万。”
冷是小冷将军,姚,就是郑熹的表弟姚辰英。昆达赤手上的兵马一共七、八万人,还未必全都听他的,可冷、姚手中的兵马更少!因此小冷将军是吃了点亏的,见势不妙,火速报急!
皇帝怒道:“乱臣贼子!本性若此,怪不得会擅动兵戈!”他平复了一下才问:“诸卿有何话说?”
老将已经没了,几个将军各抒已见,都想请命:“七、八万,分三路,应该也是各个击破。”
“命姚辰英坚守,拖住一部,聚力围歼项他两路……”
说得都在理。
皇帝又问祝缨。
祝缨道:“七、八万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弄得起来的?”
郑熹道:“哦,先是派了小股游骑,吃了亏,其后结集的大军。这些年,边境上不时有些小冲突,边城也习惯了。”
添油么?
祝缨有些疑惑。
但无论如何,兵得调——这是兵部的事,粮草需要调度——这就是户部的事了。当下决定,先期调集五万兵马备边。
祝缨对于战争是有预算的,以一场北地战争的额度准备的,上一年没用完的就滚到下一年,钱粮倒是有。
然而前线的战事不等人,集结兵马、开拨,尤其是粮草转运,都需要时间。这边增援还在路上,那边就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姚辰英有经验,但情况与上次不同,上次的胡兵不是倾巢而出与他拼杀,这一次是昆达赤亲率大军督战。姚辰英拼尽了全力,以一介文官硬是守住了城池,但是百姓也无法自由出城了。
小冷将军则是苦于兵马不足,只能与敌军一触即回,不敢深入。
朝中着急,连窦朋的病也好了,回来了政事堂,写好的请求休致的奏本也不拿出来了。
皇帝见着军报没有好消息,颇为气愤:“我的江山、我的百姓,就为了给他立威用的吗?诸卿,拿出办法来!”
祝缨想了一下,出列道:“臣愿往。”
皇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户部也须得你主持。”
祝缨道:“昆达赤不会在前线僵持太久,他本来就是因为地位不稳才要急着立威的,应该没有准备得太周全,不能持久。孰轻孰重,他应该有数。现在只要不让他占到什么便宜,消耗他,他自然会退。但如果让他尝到甜头,不吃饱了他就不会轻易撤离。那时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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