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坐在浴缸里,让郁欢靠在自己怀里,给他清洗。
察觉到身后的人几度欲言又止,郁欢猜到他大概要问的事,“想说什么就说。”
“多久了?”
“七年前,她带我来到这个家。”
又是这事不关己的平淡,难以想象郁欢受了多少磨难。黄展弛心念一动,拥住他,脸贴上他的脸颊,问:“为什么不报警?”
“然后我跟她靠着那点赔偿继续漂泊?”
离又离不了,过又过不好,听他亲口说起这些,黄展弛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干脆你离开他,到我家来,作为我父母的养子。”
以前是小,没有能力,没有别的依靠。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掌握了虐待的证据,他就可以跟徐建飞解除关系,过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他配吗?
习惯了黑暗与孤独,还能再拥有阳光与希望吗?
“算了,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反正还有最多两年的时间我就脱离这里。”
黄展弛给他擦洗的手一僵,“什么两年?”
“今年我要做的,icdc区域赛、ht去考一考,再抽空把雅思过了。明年开始,还有icdc的省级赛和决赛,然后备战io,并准备参加sat考试。另外再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参加的,给申请留学增加砝码。有时我需要去国外,时间不定。高二会考一过,就去向学校申请发放毕业证。年底申请哈佛,不出意外,后年春季就入学了。”
也就是说,郁欢要真的忙起来了。
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多了。就像两条相交线,相遇过后是别离,渐行渐远。还不如两条平行线,遥遥相望,但能够永远相守下去。
冬季的夜来得特别早。擦干了身上的水,一出浴室,屋里一片黑暗。
打开了筒灯,黄展弛给郁欢涂抹活血化瘀的药,一边问:“疼吗?”
“不疼。你刚才……疼不疼?”
“……我没事。”
郁欢觉得,他们见识了对方最脆弱,最不堪的时候,就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然而同情是最没用的情感,自顾尚且不暇,谈何拯救?
擦完药,郁欢穿上睡衣,“你回去吧,他晚上要回来的。”
“他还会为难你吗?”
“我还要写作业,他不会管我了。”
黄展弛从洗衣机里拿出烘好的衣服穿上,嘱咐道:“我回去后,qq保持畅通,有任何事都及时告诉我。”
等人走后,郁欢打开冰箱,把中午的剩菜热来吃了,再登录qq。准备写作业前,他突然想换个头像了。
于是,他真就去找了张图换上。一只哥特风提线木偶,正在挣断绳子,逃离控制。
“我看到你换头像了。”
“加油。”
接连两条消息发来,郁欢没有回复,把界面最小化,关了音箱和屏幕,开始做题。
一直以来,他的好友列表除了黄展弛,就没有其他人。不过他加了一个备战哈佛的群,可以时常获悉招生形势和相关考试讯息,群友们相互鼓励、监督,还有分享资料和经验的。
郁欢很少在群里发言,其他人就猜此人大概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要不就是申请多次均以失败告终的“老油条”。他不愿辩解,别人的猜测随他们去,他是来获取有用信息,而不是来八卦的。
真就如他所说,元旦一过,郁欢就开启了疯狂学习模式。除了课程内的,各类竞赛所需要的知识储备是相当多的。幸好他初中时就自学过工商类课程,也在抽空根据往年的学习资料准备,赛前一个月做好复习,剩下的就看临场发挥了。
盛兰学校的老师们见高一七班出了个叫郁欢的哈佛苗子,要么自荐给他指导,要么推荐有门路的名师。有学生考入国外名校,这对学校来说是活招牌,并且指导老师的身价都会涨不少。
黄展弛眼见他化身成为学习的机器,为他心痛,为他叫苦。
“苦吗?跟我过的日子比起来呢?”
的确,他那些惨痛的过往,从他身上的伤痕便可见一斑。黄展弛不再劝他,只跟他说:“你要记住,我家永远都是你的退路。”
期末考试,毫无意外的,郁欢又拿了年级。
给郁欢化妆的年轻女孩随口闲聊:“小帅哥,你跟你爸还挺像的,这眉形简直就是复刻的。”
他立刻反驳:“不是,他才是亲的。”
说归说,他心里也泛起疑虑。是这样吗?以前没去仔细观察,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比黄展弛更像这家人的儿子。不过,世界上无亲缘关系而相像的人太多了,大概是一种缘分吧。
既然都上门服务了,拍摄地无疑就在这房子里。摄影师都夸赞这装修比他们影楼的布景要好,实地拍也更有意义。
郁欢以为全家福就拍那么一张,或者拍几张选一张最好的。按照摄影师的指示,室内拍了又在庭院里拍,不同的位置和姿势,但始终都是他们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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