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梗在和光的舌尖,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死在沧溟海上,最终成了英灵碑上的一个名字。
兰师叔惨然一笑,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便给你看看。”
说完,不知从哪飞来了大量海水,紧紧包裹住兰师叔。她睁大眼睛,海水不停灌入她的口内、鼻子内、胸腔。她拼命扑腾着双手双脚,想要浮起来呼吸,却被海水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和光看得一愣,忍不住抓紧了人皮座椅的头骨把手。
这时,海水里突然冒出许多鱼,疯狂朝兰师叔涌去。
它们咔哒咔哒地咬着牙齿,尖锐的牙齿闪着刺眼的光芒,咬碎兰师叔的衣物,咬断她的头发。她不停地挥开食人鱼,却被它们死死咬住手,狠狠地咬掉了三个手指。
红色的血液融进蓝色的海水中,渐渐消散了。
食人鱼咬伤她的耳朵,几只钻进她的僧衣内,咬伤身体,白色的僧袍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她向和光伸出一只手,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祈求。
和光心头猛地一跳,刚要起身,那只手咔地一下,断了,跌落下去,食人鱼们蜂拥而上,瞬间咬成粉碎,整滩海水化为了浓郁的鲜红色。
和光瞪紧双眼,站起身,刚要直奔而去,却被西瓜师叔按住肩膀,死死压在座椅上。
“急也没用,她已经死了,真可怜。这么大一个人,最后只剩下一根手指。要不是观邪认出她手上的戒指,就只能立一个衣冠冢了。”
砰地一声,一只食人鱼从她胸口破皮而出,兰师叔整个人化成了一滩血肉,被鱼群分食干净。
海水、鱼类皆散去,那片地上只剩下她的一根食指,食指上满是咬痕。
和光无力地看着,浑身狠狠发颤,脑海里回响着兰师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和光,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和光靠在人皮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她捂住脸,静静地思忖了一会。接着,她抬起眼皮,瞥了西瓜师叔一眼,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师叔,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你中意的心,到底是什么心?”
他轻轻地扫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赞赏。
“饕餮般的野心。”
“野心?”
“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心。”
和光的神情沉下来,“这可不算夸奖。”
“哦?是吗?对你来说,就是夸奖。”
她面孔骤冷,忍不出骂了一句,“扯你丫的狗蛋。”
要是在现实中,她肯定不敢对西瓜师叔这么说,但是心魔幻境内,就无所畏惧了。
“光啊,你知道为什么玩陌刀的小子、藏经阁的师侄、兰师妹笑得那么诡异吗?”和光警惕地看着他,西瓜师叔却似笑非笑,仿佛不当成一回事。
“他们在笑你啊,至今认不清自己。你享受的不是胜利,而是把他们踩在脚下的那一股快感。”
“别扯淡了。”
他随手划出一面水镜,面对着她,和光看清了自己的面容,心头不禁一怔。
为什么镜子里的她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
“被我说中就气急败坏了?看来你的嗔怒禅修的还不到家。”他走到她面前,抬起下巴,俯视着她。
“和光,承认吧,你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你渴望着权力,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权力、权力!’就像即将渴死在沙漠中的旅人渴望着每一滴水,为此不惜杀死自己的同伴。”
“放你丫的屁!”
他摊开双手,风起云涌,大片大片乌云朝他接连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手中。
“不是吗?这种踩在所有人之上的感觉,不爽快吗?”
“不爽。”
他讽刺地笑,重新问了一遍。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你不享受站在权力的巅峰?你不享受站在所有人之上的爽快感?”
和光握紧拳头,冷眼看他。
“享受你麻/痹。”
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与轻视。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扯起她,粗暴扯着她的领口,把她压到平台边缘。
她不住地挣扎,却挣脱不掉,他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往下看。
和光往下看去,骷髅若岭,尸山血海。
人头一串串拉结在树上,人骨堆积成山,人皮肉揽作泥尘,一块块、一堆堆,聚集在一起,架起了他们所在的平台,架起了人皮椅子。
这些人头咔哒咔哒地转过来,面对着她,都化成了她熟识的人。
高师叔、唐不功、师弟、兰师叔……
有些她忘记了名字,有些她永远都忘不了。
他们都是她登顶执法堂三把手的路上,被她推开刷下来的人。
他们都是她登顶路上的踏脚石,一步步堆出了现在的她!
“通往权力的路上,遍布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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