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柔如遭当头一棒,之前疫情再如何严重,也从未封过城!何况那时候邹正还在她身边,他们两个就是不出门也能勉强相互支撑着应付下去……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被丢掷在北京城内,要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巨大风险!她一下子慌了神,才准备拨通母亲的电话,忽然又怕母亲为她担心,于是赶紧又抓住另一个大白问,北京什么时候封城?大白说,中午十二点前全要封,所有人和车不能出不能进,你要走赶紧走。
石柔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里,潦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行李箱冲出大门,又顺便闪身进了小卖部买了几桶泡面,然后就飞快地跑去赶地铁。一路上到处是身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以及一些不明就里神色慌张的行人。石柔跑上地铁的时候发现所有从北京起飞和经停的航班全都取消了,她只能紧张地在12360上查起z277,那趟唯一一列从北京西开往她家乡的火车,但是她刷新了许多遍,直到屏幕上都渗出了汗水,也依然没有刷到那个车次的任何信息。她立刻意识到,火车也停了。她只得先跑到汽车站,到处问售票点有没有开往银川的汽车,得到否定的结果后,她几乎急得要哭了起来。
石柔毫无办法地绕着车站走了好几圈,忽然她发现一辆不很起眼的客车在偷偷拉人,她便不放弃最后希望地跑过去问,是离开北京的车吗?拉客的司机示意她不要声张,紧张兮兮地跟她说,开到吕梁的。石柔大喜,开到吕梁,她到时候再从吕梁转到银川就方便多了!只要能离开北京……她大脑一发热,二话不说交了车票钱,跟着所有满怀心事的乘客一同上了车。
车子赶在十一点半顺利离开了北京的高速。一车人没有人大声喧哗,甚至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戴好自己的口罩,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包裹,阴郁地跟着车子左颠右晃。石柔打开手机,发现北京封城的消息一夜之间震惊全国!同时日渐飙升的确诊人数也让石柔心惊胆战地不得不关掉手机。但她刚把手机揣进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妈妈。
石柔定了定心神,接起来,她妈妈在那边焦急地问她,北京是不是封城了?你是不是被封在里面了?你买得到米和菜吗?石柔怕她妈妈知道她坐黑车更加担心她,只得暂时撒谎宽慰她:哎呀,跟之前是一个样子嘛,饭菜是社区管着的……我好着呢,你们也注意,要是宁夏也封城,记得让我爸多买点蔬菜。
妈妈说,你别管我们,宁夏到底是小地方,出天大的事也没有北京的事大……北京人太多了,各人顾不过来各人,我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石柔憋着眼泪,说妈不说了,我下楼做核酸去了。
之后石柔又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梅玲的一个是谢影的。梅玲知道她坐上黑车后差点在电话里开口骂她不懂事,这个节骨眼怎么能跟风坐那么不安全的车,直到石柔各种撒谎解释说这车多么多么安全,梅玲才无可奈何地只能放过她。谢影听说石柔坐黑车回宁夏,赶紧问她什么时候到,她去接她。石柔说快的话也得十四个小时,兴许都到凌晨了,让谢影别来了。
客车紧张地在高速路上一路飚行。石柔看到新闻里有一些省份为了本地区的病例实现动态清零,深夜里转移新入省的疑似患者到其他省份去,结果半夜在山沟里翻车,一车人没一个能活下来的。石柔不由得捏紧了她兜里玉峰送给她的军徽,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希望菩萨保佑……
两个司机轮换着将车开到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车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自觉不自觉地睡着了。一个猛的急刹车,车不动了。车上的乘客们顿时惊醒,同时也警觉起来,不知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外头黑灯瞎火的,路两边的灯并不十分亮,显得外面异常凄凉。司机大口大口抽起烟来,前排的乘客问,怎么回事?怎么不开了?石柔竖起耳朵也紧张地听着,司机说,妈的,山西也他娘的封城了,现在北京来的车一律不准下高速。
什么?!车上的人顿时乱做一锅粥。石柔慌忙翻开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山西确实好几个市县都宣布了封城的消息。这下所有途径山西的车也不能过了!
车上有人说,给他们看我们的核酸检测报告,四十八小时还没过呢。也有人说,我们是北京昌平区来的,不是那几个高危地区,为什么不让我们下?有人还呜呜哭起来,前头不让下高速,后头也不让上高速,就把我们卡在高速上不管我们死活了吗!司机烦躁地转头来大喊一声,都吵吵什么!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啊,谁能想到,石柔方才紧张、焦虑的心情被司机这一吼好像一下子吼住了似的,她想起玉峰那句:世事无常,你别太伤心……她闭上了眼睛。
眼看着上不去也下不来,几十辆车就这样被堵死在高速路上,所有关卡都不敢轻易放开,也都在着急地等着上级的指示——对这些疫情中的“弃民”,开门还是不开门?开哪扇门?哪个省来开门?都是问题——于是车上便有人纷纷下来,找地方吃饭、解手。一直闷在车上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男人随便朝哪儿一躲就能撒尿,女人麻烦些,得弄些罩子来挡着。石柔摸了桶泡面出来,发现是她最讨厌的红烧牛肉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