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出跑的时候,她妈还在后面追着骂她,你看看你,人家玉峰是个多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不像你这么薄情寡义,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立刻撒开手,这怎么能行。石柔回头不满地喊,我怎么薄情寡义了?薄情寡义的明明是他,你们都被他骗了!她“砰”地关上家门。
石柔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溜达,她忽然感到自己被命运像戏弄小丑一样地戏弄了。她忽然想找人算算命,看看她生命里还剩下些什么滑稽的东西让她足以捧腹大笑。她想起小区后面有一片废弃不用的林子,林子里有座破烂不堪的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一阵儿说自己师从乐山大佛,一阵儿吹自己是陈抟老祖九九八十一世传人,一阵儿又胡诌自己其实精通儒道佛三家,额头上开了常人看不见的天眼。她便走到那庙里,看里头只零零星星地摆了几尊小的可怜的佛像,香火不仅没人续,破庙还因紧挨着公共厕所而臭气熏天。
那老和尚腆着肚子,半寐半醒地仰躺在摇椅里扇蒲扇。石柔上前道,老师父,我来算算。老和尚微微睁眼看了她一眼,懒懒地道,施主,心诚则灵。什么心诚则灵?石柔问。老和尚说,给钱说明心诚。石柔摸了摸口袋。老和尚坐起身问,你要算几块钱的。石柔想了想,算五块的吧。五块?心不太诚,算得不准可不赖我。石柔说,你个老东西废什么话,我能让你骗我五块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小心我哪天举报到公安局说你在这儿搞封建迷信诈骗公民财物。
老和尚装模作样地摸来把去,石柔等得都不耐烦了。他那套虚张声势的动作解构完毕,抬起浑浊的眼睛问她,所以你要算什么?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石柔气得差点把案桌上的菩萨全摔碎在地上。她心里憋着一股气,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老和尚装糊涂,迷迷瞪瞪地:你喜欢那么多人,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石柔说,现在的,眼下的,当前的。老和尚背着手想了想说,人家不喜欢你,你能咋办?我能咋办?强扭的瓜不甜,扭下来也都是烂瓜,听为师一句劝,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石柔听了一箩筐废话,气得差点像小时候一样抡起菩萨像往老和尚头上砸,她站起身瞪着他道,我不要吃苦了,你就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不吃苦吧!老和尚眯着眼睛捋虎须,假装艰深地思索一番,半晌道,活着就得吃苦,除非你现在不想活了。
石柔发泄似的狠狠踹了几脚供桌,上头慈眉善目的菩萨微微晃了晃头。石柔环顾破庙,后又对着那老和尚冷笑道,真想一枪崩了你这老家伙,天天只会坑蒙拐骗罢了。她转身朝庙门口走,那老和尚却忽然开口道,姑娘,回头吧,别往前看了,回头就行了。
石柔大惊,她猛一回头,居然发现那和尚周围似闪了一层金光,但瞬间就消逝。她有些半信半疑地问,回哪儿去?老和尚闭着眼睛道,回家去,回家就是答案。她不信,说我家什么都没有。老和尚说,家里什么都有,你只是看不见罢了,你们一家,三口人,你,和他,带一个女儿。
石柔忽然想到那个诡异离奇的梦,她立马指责和尚,你胡说,我最讨厌小孩子了。老和尚哈哈大笑起来,说人生在世,从来身不由己。你的命早不是你的,谁管你讨厌,还是喜欢呢?那我的命是谁的?难道是你的吗?石柔问。老和尚却不慌不忙的,你的命,是天的,天说了算。石柔忽然感到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最后问他,你是菩萨?难道你真是菩萨?和尚双手合十,忽然显出慈眉善目的样子,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
石柔想着和尚的话,神叨叨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玉峰。他没穿军装,倒换上了干净的卫衣,显得整个人说不出的清俊。玉峰见了她,条件反射般地“蹭”一下从餐桌前的座位上站起来,像是刚被长官点到要提枪奔赴战场的新兵,脸因为紧张激动红得像熟桃一般。石柔妈对着石柔道,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玉峰等了你多久啊。谁叫他等了?石柔没好声气地绕过餐桌,也不看玉峰,只身进了自己卧室。石柔妈在后面道,你又搞什么名堂?还不快来吃饭?我才不吃呢!石柔说,外头冷,我找个外套就出门。
石柔到底也没拿外套,只顾像玉峰躲着她那样躲着玉峰,到卧室转一圈,又转了出去,在大人的抱怨声中再次夺门而出。
玉峰早因为来了石柔家不见石柔而心焦不已,当真以为石柔一辈子不原谅他了!他等啊等,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人却自己又跑掉了。玉峰这下实在没辙儿,他只得捞起靠背上的衣服也追了上去。
他慌慌张张跑到楼下,左看右看没见到石柔,正奇怪她怎么跑的那么快,连他一个特种兵都追不上。这时他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拍了一下。这位先生,你找谁?石柔挑着眉从他背后钻出来,原来她一直没走远,就躲在单元楼门后面。
玉峰一下子急得手舞足蹈,不知道说什么好。石柔便仰脸看着他,开口道,你现在说吧,之前到底算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我也不纠缠你,你也别上我家来当大孝子了,咱们老死不相往来。玉峰笨嘴拙舌的,哪有石柔嘴皮子功夫厉害,听见“老死不相往来”便更急得满脸通红,最后只得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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