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温遇旬拿着一个小箱子下来,他一向很会隐藏情绪,刚刚在车上的表情到现在完全平静,要不是沈榆脚踝上的伤还细细地刺痛,简直要以为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模一样。
温遇旬坐在他旁边,不过隔了大约两个人宽的距离,然后叫他:“鞋和袜子脱了,脚放上来。”
沈榆顿了一下,听话地脱鞋脱袜子,左腿曲起,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将脚放在离温遇旬大腿一个人的位置。
“……”温遇旬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放上来。”
沈榆有点磕巴:“放,放上来了呀。”
“你这样我怎么够得到,放我腿上。”温遇旬已经把碘伏的盖子拧开,另一只手往上推了推眼镜。
他将这种有点暧昧的姿势说得十分自然,十分平淡,十分理所应当,好像所有社区卫生所和医院为伤者处理伤口都要把脚放医生腿上才能操作。
但那是温遇旬,沈榆拒绝不了的,他还趋之若鹜。
温遇旬的手有点凉,不过不是很冰,握在沈榆脚踝上的时候还有点舒服。
沈榆很用心地看灯在温遇旬的脸上打出的阴影,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觉得他的动作实在有点小心了,和为叶片剥皮的时候似的,轻到他都感受不出来棉签碰在皮肤上的力度。
“你去年受过伤?”
不算出卖温太太,毕竟沈榆算大半个知情人士了。
温遇旬那边已经消毒完毕,给沈榆撕了一张创可贴,冰袋这种东西是都让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捂在沈榆脚踝上。
“嗯。”温遇旬承认是承认了,只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他没让沈榆把脚收回来,就让沈榆踩着,说起别的事情:“你饿不饿?”
沈榆也没理他,接着问:“你母亲弄的?”
“也不算。”温遇旬见躲不过去,就轻飘飘一句话揭过,“她去年这个时候拿到了我以前的电话号码,我当时在开车,她又一直打。”
“你不会没看路吧?”沈榆看着他说。
又“嗯”,沈榆没听到今天温遇旬对梁淑婷说让她撞过来的话,只觉得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简直不能理解。
“下次可以不这样了吗。”
沈榆坐直了一点,伸手去扯温遇旬的衣服。
但温遇旬说:“没什么大事,不算严重,就撞了下栏杆。”并听起来毫无悔改。
这对一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沈榆和温遇旬相对着视线静了一下,温遇旬突然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坏,说他:“沈榆,你教训我?”
放在平时是不敢的,但是这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问题,于是沈榆很认真,丝毫不退缩地说了“对”。
神奇之处在温遇旬默许了他反抗强权的行为,拍了拍他的脑袋,承诺下次注意。
吃过晚饭以后温太太让温遇旬带沈榆上楼看卧室,要是不喜欢可以随便挑一间空的换。
沈榆的脚踝经过温遇旬的悉心照顾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勉强能自己走路,温遇旬带他到一间房间门口,打开门进去,床上的床品都是新的,地板也很干净,大概是提前请人来打扫过。
“一年回不来几次,”温遇旬说,“也就元旦和春节。”
沈榆忍不住提醒他:“清明节呢?”
扫墓的时候也是要回的,沈榆跟着回过几次,住的房间也同样在温遇旬隔壁。
“哦,那也是要回来的。”温遇旬说着,却听不出多少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问沈榆这个卧室行不行,沈榆没什么意见,觉得挺好的,温遇旬就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很正经地问他:“可以自己洗澡吗?”
沈榆从来不骂脏话的,可是现在有点想对温遇旬说一句“可以的他妈的”这样的话。
他一脸红温遇旬就高兴,暗暗地高兴,其实沈榆察觉到了,现在,包括他扶沈榆下车时距离过于近了让自己脸红的时候,温遇旬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往上稍微挑挑,在下一个话题开始之前,又会装作无事发生似的降下来。
温遇旬没什么理由和沈榆待在一起了,他今天有点累,沈榆跟着他到处跑也亦然,坏心眼耍够了就没再蹬鼻子上脸,“衣服放在柜子里了,早点休息。”
沈榆就乖乖地也跟他说了晚安。
然而沈榆洗漱完毕,又看了会儿歌词,再到关灯躺下,却三更半夜都没有睡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脚已经不疼,但就是没有睡意。
郊区树林里的夜晚的天总是黑得很不遗余力,有昆虫一直聒噪,沈榆翻来覆去一会儿,干脆翻身起来开了灯。
“啪”一声,实在不算很响,窗帘也拉着,所以他也不知道温遇旬是怎么在他开灯后的半分钟就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他发:【还没睡?】
五秒后又发:【不睡就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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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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