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望山爷爷!”小宝向老人鞠了一躬,转身跑走了。
“慢点慢点……哎呦,这个小兔崽子!”王姓老人在后面叫了几句,连忙追了过去,走了几步,又转身对望山叔道:“望山叔,外面天冷了,您也早点回去吧……那个,小宝不会说话,您别生气啊……”
其实,小院里的老人,大多都知道老人有着不愿回首的过去。
“好,我再坐会儿。”老人摆摆手,情绪却始终不高。
他叹了口气,转身,却发现,在后方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旁边,已经有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了。
人高腿长的谷小白,就算是戴着帽子、墨镜、口罩,也挡不住自己的光芒。
现在基本上已经被认出来了。
老人在谷小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目光落到了眼含热泪的曹宝东的身上。
“孩子,你……有事?”
“师伯……”曹宝东的声音有点颤抖。
老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曹宝东想要说什么,但是他这孩子不擅长言辞,灵机一动,转身从背后取下了唢呐,拿在了手中。
下一秒,凄厉的唢呐声,响彻云霄。
这首曲子,谷小白从没听过,但是听得出来,是一首非常优秀的唢呐曲。
在那唢呐响起的刹那,老人的面色变了。
远方,正一溜烟跑走的小宝,猛然转回头来,差点摔倒。
没有人知道,其实老人回去过。
在某个夜晚,曹苍山回到了曹家村,但是却吃了闭门羹。
他病重的父亲,他的兄弟,死活不愿意见他。
即便只是隔着一道门。
他在门外跪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曹家村,在离开之前,曹苍山吹了一首曲子,从此改了名字,再也没有回去过。
《望山》!
青山唢呐学校重建
大槐树下,树叶已经有些飘零。
一名矮矮丑丑的少年,举着唢呐,一曲《望山》,吹得人断魂。
而旁边,老人听得更是泪眼婆娑。
唢呐这种乐器,长久以来,都分为民间派和学院派两个派系。
任何一种乐器,一种音乐,都要服务一方水土,服务一方人民。
而唢呐和那条黄色的大河,那片黄色的土地的结合,比其他的乐器又更紧密一些。
很长一段时间里,唢呐在民间的发展,甚至比在学院,在庙堂之上要更有生机,更加的蓬勃。
游走在乡土之间,在红白喜事之中的唢呐匠人们,将自己的苦与乐,喜与忧,融入了那小小的芦苇哨里,融入了八个孔中,诞生了《百鸟朝凤》、《打枣》等等格外优秀的民间音乐。
哪里有庄稼人,哪里就有唢呐。
喜也好,悲也好,吹他娘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量的民间艺人被邀请进入了官方的学院派歌舞团,促成了一次大的民间与学院的交流融合。
从此两个派系,再不是泾渭分明。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后,各种各样的曲子都涌现了出来。
但谷小白,却从未听过这首。
如此优秀的乐曲,却从未流传。
因为,这首曲子的创作者,内心有愧,有悔。
他走出了那片黄土地,把黄土地的声音,带到了广阔的世界。
但他却背弃了生育养育自己的那片土地。
至死,都没能得到自己父亲和兄弟的谅解。
这首结合了民间和学院派技法、特色的《望山》,从此成了一座压在老人心上的沉重大山。
只要吹起来,就肝肠寸断,所以再也没有被拿出来过。
可今天,他却从一名少年的口中,听到了这首曲子!
一曲终了,老人已经泪眼婆娑。
原来,他们都听到了!
原来他们全记得……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问曹宝东道:“你刚才叫我师伯?青山是你师父?”
“是的,师伯。”曹宝东点头。
“你师父他……还好吗?”老人激动起来。
“我师父……已经去世三年了……”曹宝东低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说起自己师父去世这件事。
谷小白的三首歌,让他在舞台上哭得肝肠寸断。
也让他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曹宝东这么说,老人踉跄了一步,旁边一名年轻人,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扶着他坐了下来。
曹宝东也连忙走到了老人面前,担忧地看着他。
“你是大东子哥哥!”旁边,已经听了半晌的小宝大声喊了起来,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曹宝东。
“孩子,你也姓曹?你是曹家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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