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风宁淡淡道,“不过小伤,几日就好了。”时亦“嗯”了声,也不勉强。目光瞥向女人规整束好的长发,上面的发簪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出夺目的光彩。“灵田内的药草感觉要枯萎了,你怎么也不照看下。”时亦捏起灵田边上,久无人用的铲子,慢慢悠悠地翻动泥土。“水也好久都没浇了,泥土都要干了。”时亦絮絮道。风宁侧目,无名的心慌涌上心头,酸涩中夹杂着钝钝的疼痛。“别动它们。”风宁低哑的声音在寒风中飘散。时亦松开小铲子,双手举起:“不动。”亭子外的霜雪下了几个月都没有停息的意思,时亦双手怀抱,上下摩挲了下取暖。“就算你是冰灵根,也不能长久处在这种冰天雪地中吧,小心身子。”时亦嘟囔了句,“比之前还要冷上许多。”风宁像是被这句话点到了,她茫然地看向漫天飞舞的雪花,丧失感知的神经动了下,薄唇轻启:“很冷吗?”“不然呢?你感觉不到吗?”时亦理所当然地。“那她也会感觉到冷吗?”风宁一瞬不瞬地望着灵田内的植物。在慕予希离开后,这里的药草长势变慢了很多。不,应该是说,缺少了慕予希血液的功效,里面的药草恢复到了以往生长的速度。而这些药草天性娇嫩,没人搭理,枯萎惨败不堪。“她会冷吗?”风宁。“她?谁?”时亦凑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在看见风宁眼中晶莹的泪花时反应过来。“我不知道。”时亦实话实说。她和慕予希相处时间不长,更多的是在风宁身边遇见,偶然会说上两句。“她会冷。”风宁自顾自地回答。时亦察觉到风宁情绪的转变,配合地应上:“应该会的。”“是吗?”风宁嗤笑出声,忍得肩头都在颤抖。“阿宁。”时亦担心。女人周身散发出的脆弱太明显了,仿佛轻轻触碰,都能碎成无数道裂片。“本尊累了,想要休息会。”风宁下达逐客令。“阿宁。”时亦不放心。风宁闭上了眼,无言地推拒。“那我下次再来看你。”时亦只好离开。霜雪打在风宁脸上,融化成液体,顺着脸颊流下,连同女人戴着的面具一同洗刷掉。
人前漠然冷淡的女人终是抑制不住积压的情绪,死死撑着桌面,任由泪水滚落:“予希,是不是启宁殿太冷了,所以你不愿意回来。”“师尊撤了这霜雪,你回来好不好?”风宁失控般的挥舞衣袖。顷刻间,风霜停止,冰雪消融。长达数月的寒冷散去。“予希……”风宁泣不成声。距离慕予希离去已有两年,越神宗再无人提起两年前的那座献祭阵法,讳莫如深。启宁殿前的那片绿意被照看得很好,风宁每日都会给灵田内的药草铲土,浇水,然后前往书房写写毛笔字。放下沾满泥土的小铲子,风宁直起腰,修长的手指勾住浇水壶的手柄处,看了眼里面存有过半的溪水,她抬起另一只手,露出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灵力化为一道锋利的刀,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划过,伤口再度裂开,渗出细密的血珠。风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转动手腕。留下的血液自然而然的滚落入水壶中。血珠滴下,在水面停顿一瞬,形成雾状,与溪水融为一体,将其晕染成淡红色。风宁习惯性地看了眼,抹去手腕上残留的血液,也不管伤口,径直走到最前方的药草,浇下。她的血并没有慕予希血液的功效,浇在这些灵草上自然也没有任何效果。灵草依旧以缓慢的速度增长着。风宁却丝毫不顾,她学着慕予希的样子,照看这些灵草。行尸走肉般的挥动毛笔,墨色晕染在宣纸,写下一个个毫无感情的字体。“整日在启宁殿内,宗门内的事务当真不管了?”时亦双手怀抱,慵懒地靠在书房的门槛上。启宁殿没了霜雪,温度正常了许多。风宁头也不抬地沾取墨汁:“你在,本尊何需多管?”她说得理所当然,时亦一时没了反驳的理由。摸了摸鼻尖,时亦走近几步,凑过去。叠放整齐的宣纸上写满了相同的文字——“慕予希。”她轻念出声,手指挑起最上方的宣纸,下面依旧是同样的文字。时亦眉心不自觉蹙起,伸出两根手指按住风宁仍旧写字的手背上,眼中晃过几分怀疑:“这两年,你都在写这些。”风宁眉目淡漠,按在宣纸一边的左手抬起,移开时亦的手,将剩下的笔画写完后,放置到那一叠宣纸上方才道:“今日无事。”“无事?”时亦顿觉好笑,“无事你写这么多她的名字?”风宁一如既往地淡漠,不喜不悲,女人侧颜精致,纤细的手指按在那一叠宣纸上,将不规整的部分放平整。“你这两年来启宁殿的次数越发多了。”风宁没有回答时亦的话,将宣纸抱起,转身放入身后的书架中。手背在触碰到一张土黄色的阵法图纸时,她眉目柔和了几分,但很快收敛而去,合上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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