蠃鱼也端起手边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果香浓郁,她放下杯子朝嫫川和媞然笑了一下,“说得没错,享受当下。”今天算是她们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回这样正式地和这里的人一起用餐,这里采用的都是分餐制,每个人按照喜好点了自己爱吃的,分前中后三段上的开胃菜和主食以及饭后消食小碟。夏日和暖的晚风穿过通透的软玻璃轻轻吹进来,她们的桌面上是一圈引入月光的灯带,头顶上是满天星辰,耳边还有室外传来的声声虫鸣,使这顿饭显得格外惬意。蠃鱼这一晚喝了好几杯酒,精神也放松了不少,暂且把烦心事抛之脑后,认真听嫫川和媞然给她们讲这里各式各样的夏日活动和习俗。就这样连吃带喝带聊天,她们一直在厅里坐到满月高升,才起身走出通讯站,嫫川指着东边一条河,对蠃鱼三人说:“沿着那条河往上游走,大约半小时就到九号崖居,我们步行回去,也好顺便散散酒。”媞然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已同两位通讯专家登飞行器回去了,于是三人只同嫫川一起,往东边那条河走去。今晚是个月圆之夜,月光把大地照得分外明亮,东边蜿蜒的河,在月光下像一条闪着碎钻的银绸丝带,随意地落在旷野之上。她们四个人沿着河岸,悠悠往北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只是诸怀这日少见的有些沉默。几人沿河走了大约有十五分钟,诸怀往河边走去说要洗把脸,正好嫫川也渴了,于是站住点了点手环,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微型飞行器,给她们送了几瓶洁净饮用水来。蠃鱼接过两瓶,说给诸怀拿一瓶过去,随后便往河边走去,英招本也要赶上去,生怕她俩单独说话一会儿又打起来,却被嫫川笑着拦住了,“让她们先聊聊吧,我看未必还会打起来。”诸怀刚连头带脸在河边洗了一把,站起身时转头见蠃鱼拎着两瓶水走过来,伸手递了一瓶给她,她瞅了蠃鱼一眼,默默接过水,什么也没说。“去年换领队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根刺。”蠃鱼说。诸怀似乎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事,皱了皱眉,只是仰头喝了口水,仍旧没说话。山海经号从创立以来,直到去年一直都是由烛龙亲自担任领队的,直到总署发布升迁调令,让她另选人接手山海经号执行队。当时所有的在役队员里,唯数诸怀资历最深,从山海经号创立时就在检修组担任高级工程师了。
大家都以为诸怀接班领队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一周后时空局人事部发文,山海经号领队,由两年前才从防空军调来担任主驾驶的蠃鱼接任。原本以为升职在即的诸怀见自己被后入队的人截胡,气得直接休了半个月的假,回来后总当着蠃鱼的面出言挑衅,说起话来也是时时带刺,还是烛龙私下调停,找她们谈了几次话,她二人之间的关系才渐渐缓和,但也只是表面上过得去而已。“其实烛龙最开始递上去的接任领队就是你,但是被总署办驳回了。”蠃鱼低头往前走了两步,“她为你争取过,但总署办始终没松口,这才换我顶上的。”蠃鱼和诸怀在河边浅滩上踩着碎石一面说话一面往上游走,有许多细小的萤火虫在她们脚边上下翻飞,嫫川和英招则在她们身后河岸上远远跟着。诸怀仍旧没说话,紧紧皱着眉。蠃鱼也没看她,抬手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总署办下面有个人员管控组,给时空局各执行队的人都列了张单子,评估叛逃风险的,你在上面,英招也在,就因为去年年初那场意外。”去年年初曾有一支执行队的领队,在某个历史时空执行任务时杀了其它队员,强行留在那个时空里,被后来追上来的稽查部抓捕扭送回去,调查后发现他与家里人关系决裂,所以萌生了要留在其它时空的念头。诸怀听她说完也想起了这件事,要说起家里的矛盾,她自己去年也才跟血缘生父打完官司,签了断绝关系的协议,不再承担赡养义务。蠃鱼看着头顶的月亮,“所以总署办选我接任领队,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我有家人在等我,我姪女的先天基因病,还要靠我每月输血治疗,我是叛逃风险最小的那个人,你们都可以选择留下来,唯独我不行。本来我是不想跟同事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但今天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开,你要是认真想留下,我不反对,但我还是得带山海经号返航。”诸怀又喝了一口水,确实从去年开始,她跟英招就不再出一线任务了,不过作为主工程师,不上一线也没什么奇怪的,她自己也没有多想。但听完蠃鱼的话,这次出任务伏羲点名派她跟英招出来,应该也跟那个名单有关,这样一来,说她们携回收面板叛逃,就显得很合理了。想到这里她捏了捏手里的水瓶。这时,她们已经能远远看到前方九号崖居的山顶了,又走了几分钟,来到崖居附近的小溪边,嫫川和英招从后面走了上来。嫫川见蠃鱼和诸怀这一路聊得还算和谐,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看上去起码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于是在崖居门口跟她们道了别,开了辆停在这里的飞行器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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