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却见他正单手举锅吞下了最后一口汤汁。
梁曼呆若木鸡。
为了掩饰失态,她结结巴巴地干笑:“哈、哈哈…吃好快,掌门你饿了是不是…?对对对…山上的饭确实太难吃,老是抠唆的一点油水不舍得加…”
峰花将锅一放,优雅地擦擦嘴角。他起身掸掸袖子,脸上神情自若。
男人负手淡淡道:“还好。略饿。”
半个时辰后他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地晕了过去。
……
深山雨水多。才过晌午,村子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直至傍晚方止。
中原的夏季早已接近尾声,这里的热渥却将将只过了一半。
一弯清月爬上山头。山林处处蛙声。
梁曼伏在案上,她正按照嘱托为族长撰写计划书。
炭笔悬在纸上许久也迟迟未能落下。脑中思绪杂乱,她茫然地望着烛火许久,心中愈发惴惴起来。
…不对,实在不对。
现在的云凌怎么看怎么都太奇怪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怪,他身上的异样让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细细想来,有一个人分明和他很像。
可那人分明已经死了才对…
今天下午,峰花食物中毒后她就急匆匆去村里寻来郎中为他扎针。等他抱着痰盂大吐狂吐了一阵,神志才渐渐清醒。
许多之前与他要好的村民听说消息纷纷走来看他,但云凌一个也不理,只嫌恶地自顾自反复漱口。
之后郎中宣布,他需要断食半天,若明日情况良好才能进食。而且就算吃也必须吃清淡的,否则肠胃承受不住。
正蹙眉忙着整理发丝的人五雷轰顶般呆住了。
男人头上笼罩着一片无形的云。怅然又愤恨的眼睛好像在说天上的雨都在向我倾斜,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不公,所有人都打了伞,我却找不到一处避风的港湾。
…是你们非逼我捅破这片天的!
感受到他一步步阴沉的视线,郎中时机正好地表示不遵循也可以,反正吃了也会吐。
此人再度蔫下去。
直到梁曼实在受不了他斜倚着窗向外怔怔望去如拍摄伤感情歌v般的忧伤背影(是的他保持了一下午这个姿势),她主动提出明日给他煮肉粥,对方这才惊喜地抬眼看来。
…然后瞬间挺直身板,手作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云凌将手背去身后,略带矜持地冲她点一点头:“要多放肉。”
对方的所有异样都被她看在眼里。梁曼真觉云凌可能脑子坏了,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至如此地步。
之后她问他为什么声音这样哑,他说最近偶感风寒。她问他为什么跑来木普,他说无事随便走走。
梁曼满腹疑窦。刚要再往深追问,对方忽得以袖捂唇一阵猛咳。
云凌咳得那叫一个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梁曼又慌又惊生怕他张嘴吐出肺。但等停下,他只若无其事地拭去口唇的血,云淡风轻道:“小病。养养就好,不必担心。郎中说是饿的。嘱我少说话多吃饭。”
梁曼本疑惑怎么会有这样的病啊,要不要再找人看看。而且山上哪来的郎中,不一直都是持长老负责为诸弟子看病吗。对方却在此时一挥袖子。
一阵奇香袭来,脑袋有些熏得发胀。嘴边的所有问题顿时模糊起来。只要略略一回忆刚才所有疑虑,太阳穴就有些跳的刺痛。
直到现在,她一往深处思考脑子就自动回忆起那股浓香,搞得她又开始昏头涨脑起来。
但即便如此,心底一抹暗暗的疑窦是怎样也除不去的。
想了又想,梁曼最终还是将笔搁下。
她不安地起身踱出屋去。
拾整好被雨水冲歪的鸡棚,她在院子里站了站。一边费劲在想云凌身上的种种怪异,他一边不自觉走至他窗下来。
抬头,发现屋内灯还未熄。本打算抬脚就走。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悄悄捅开角落里的窗户纸。
屋内一灯如豆,四壁清辉。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男人身量笔直正襟危坐。
云凌正凝神垂目打坐,清绝的脸上全无一点多余表情。
看着这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相似场景,梁曼不禁又回忆起自己初上太初峰的那一段时日。
她怔怔地看了一阵。
那个时候的自己孤注一掷,身上除了大哥给予的信物外别无他物。她看出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还是拼着一口气跪下求他教自己心法。
在太初峰修习的两人都从没想过,后来的他们会在一起相爱…
恍惚过后,梁曼苦笑地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可能对方就是在山下历经种种鲜活后重回山上不习惯罢了。
当初他武功刚废的时候不也是,一会开心一会难过,每天情绪多变到让她摸不着头脑。再说了,谁会这样无聊的费尽心思扮成他来骗她,她身上也没什么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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