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雪时常会想,其实做了太监也不要紧,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母亲和兄长对他更好了。
做了太监,他就能一直生活在这皇城里,就能一直陪伴母亲和兄长。
普通人要三年学会的东西,亭雪一年就能学会。
他也不怕严寒酷暑,能忍受一切痛苦和折磨,他只想变得强大一些,能快些帮帮自己的兄长。
因为亭雪知道,兄长登基之后,并不事事如意。
朝廷并不安稳,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
前朝杨相和那群文官,因着从龙之功,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兄长做什么,都要处处受到掣肘,却又不能与文官翻脸,总要受这些文官们的气。
边疆也总是闹事,北边和南边都时不时要打仗,偏偏国库还空空如也,兄长想要有一番功绩,却拿不出银子来。
他多想,早日长大,能帮兄长分忧。
所以,寒来暑往,亭雪就是病了,受了伤,他也不愿意落下一日的功课。
这样枯燥的日子,一过便是七年。
终于在顾亭雪十四岁那年,兄长给了顾亭雪第一份差事。
顾亭雪入了监察处,那是直属皇上管理的秘密机构,负责监察百官。
皇上也交给顾亭雪办了他人生里的第一件大事,那就是调查神策军的老将军、顾亭雪的恩师,也是大将军王的外祖父、忠勇侯姜定北。
好狗
亭雪知道,姜侯爷不是坏人,甚至,他对亭雪极好,将自己一切所学都交给他,毫不藏私,甚至因为顾亭雪的身份,还特意去寻了适合他练习的功法。
他没有因为亭雪是一个阉人,而对他区别对待,而是将亭雪当做自己最得意的徒儿。
姜侯告诉亭雪,男儿志在四方,就是太监又如何?
太监也能报效国家,也应当自强不息。
他告诉亭雪,绝不要浪费了这一身武艺,不要浪费他的聪明才智,有朝一日,他学有所成,便要报效朝廷,成为一方良将,守卫疆土,造福天下百姓。
但谁能想到,顾亭雪学有所成那一日,却是奉旨来杀他的。
亭雪知道,姜侯爷是忠臣,他从未想过谋朝篡位,也与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儿姜婉容不是一路人,更从未想过与自己的外孙大将军王“里应外合”。
但兄长要他死。
兄长说,这件事不像顾亭雪以为的那么简单,不是忠勇侯没有谋逆之心,就能置身事外的。
兄长告诉亭雪,有时候,一个人要做什么事情,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就像兄长也敬重姜侯爷,但为了江山稳固,为了有朝一日,不至于天下大乱,他只能杀了姜侯,这才能断绝大将军王的心思。
姜侯爷活着一日,兄长便一日寝食难安、噩梦连连。
“朕小时候就教过亭雪,对那些无关之人,莫要投入多余的精力和感情,这世上,终究只有你我和母亲才是真正的亲人,难道,你要选姜侯,不要兄长了么?”
十四岁的顾亭雪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决绝,他隐约中,有了一种预感。
这一步只要踏出,他将再无回头的可能。
但是他愿意。
亭雪愿意做兄长的刀子。
只要兄长的天下能江山稳固,他愿意为兄长背负所有恶名。
监察处最善于“无中生有”、“栽赃陷害”,不过是抛却良心罢了,又有何难。
那一日,当十四岁的顾亭雪,举着刀,带着士兵将忠勇侯府围住的时候,姜侯爷只是拿着他那把陪着他征战一生的宝刀,坐在院子中间。
看着顾亭雪出现,姜侯爷沉重地叹息。
“你才十四岁,他怎可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顾亭雪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姜侯。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那疯狂翻涌着的是什么感情。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兄长失望。
姜侯看着亭雪,豪气干云地将手中的刀子扔给了他。
“师徒一场,莫要为师受罪,动手吧,我可不想受那屈打成招的侮辱。”
手起刀落,一代忠臣殒命,死在了一位冉冉升起的权宦奸佞手中。
顾亭雪斩断了师徒之情,也斩断了他人生里除了母子和兄弟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
再次上马,顾亭雪终于完成了他蜕变。
从此之后,他只为了母亲和兄长而活。
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终于变成了一条只对皇帝忠心、做尽坏事、杀人如麻的鹰犬。
很久之后,顾亭雪才知道,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不是姜婉容,而是他的好兄长。
他也知道了,那时候,姜侯也并不是非死不可,那只是,兄长给他的考验和试炼。
兄长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做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顾大人……”
……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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