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峻注视着她,眼里神色难辨。
又静少倾,唐峻给自己斟酒,这次却没直接喝完,只饮了半口,含着酒气说:死了个周冲,毒害我母亲的人却还稳坐在中宫,我没什么大志,只图有朝一日,让她得到应得的报应罢了,东宫之位,我并未想过,父皇自有考量。
唐绮干掉最后一口酒,扔掉了空杯。
她抬起眸,一双眼睛黑得深邃。
大哥,宣贵妃不倒,中宫难再起势,皇后困在坤宁宫不能动,你也没机会报仇。
唐峻背后一寒,急问道:即便如你所说,我将来要与周家斗个至死方休,你去扳倒宣贵妃,三弟岂会不恨?父皇只有咱们三个,你
唐绮在他的厉声中,起身合手一拜。
前朝私兵案是外戚之祸,地下钱庄勾连的也是外戚,龙庭不管谁去坐,黑既是黑,白既是白,总要水落石出。请大哥,恕我不能听话了。
唐峻双手在两侧膝上攥得紧,手心全是冷汗。
他二妹妹倔,可从来不知是倔到这个份上!
自万寿宴过后,朝中对他这个大殿下,总是称赞有加,大皇子府门客渐多,连刑部也暗中归入他麾下,他并未图谋高位,故而一直按兵不动,可现在
唐绮端立他对面,又是一拜。
我欲行之事,不得不争于家女,还请大哥珍惜羽翼,待他日大业一成,允我尽绵薄之力,匡扶社稷肃卫山河。
这掷地有声的话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唐峻心上。
唐峻满脸凝重,后背起了大片冷汗。
被人挟制二十多年,他像牵线木偶般活了二十多年,本以为此生都该这样浑浑噩噩地过,高不成低不就,哪怕荣登高台,也只是个空壳皮囊。外戚之势的危害,他不是不知,周家为巩固权势,所作所为他绝非苟同,勋贵在椋都横行霸道仗势欺人贪图享乐,太多他看不过眼的事了
可他自知能力不足以撼动整个朝堂,他大仇未报,中宫不倒他一日都难睡好,他自知处境微妙,深恐多忧思,那些今朝对他笑脸相迎的人,说不定改日亦会倒戈相向,他无人可信。
而唐绮来了。
唐绮迈步跨入比他还危险的境地,说要倾力助他。
他心中一时复杂无比,难以说清是何种滋味儿,他几乎是莽莽撞撞站了起来,捏住唐绮交叠额前的手腕,颤着唇沉重地说:你要先护好自己。
唐绮站直,郑重颔首:大哥放心。
唐峻走出金玲乐坊,上了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轿中人挨着他,听他细说了唐绮所谋。
殿下答应二公主了?
唐峻目光一敛,说:前路未卜,且走再看。
轿中人面如冠玉,轻笑道:殿下可还记得今夜为何而来?
唐峻顿时懵了。
沉静一瞬,他猛拍着膝盖道:忘了!我来劝她别娶于姑娘的!
【作者有话说】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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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行首?哪里听说的?◎
阿娘。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我和她两情相悦。
燕姒躺在云被里,翻来翻去难以入眠,她心中默念这句话,念来念去,开心得捂住自己的脸。
她问了,唐绮答了。
在那个昏暗的地下暗室里,唐绮答了她一个是。赛舟那日赢了她的贴身香囊,唐绮脸上的开心是显而易见的。
应当是喜欢,除了喜欢还能有什么呢?
唐绮对她那么细致入微,屡次和她凑作一块儿,屡次为她出手。
还有,唐绮总对她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什么惦记她呀,夸她聪明呀,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唐绮还为她亲手打了白玉钗,为她赢了彩头夜明珠,秋时带她登高,夏时给她送冰酪,送手风箱,春时带她游湖,给她喝葡萄酒太多太多了。
燕姒翻了个身,捂住嘴,雀跃的笑声却从指间漏出来。
不管了不管了!她定是喜欢我!
在床外打瞌睡的泯静,头差点磕到床桓上,迷迷糊糊睁开眼问:姑娘,谁不喜欢咱们姑娘
燕姒忍不完发自心底的笑意,抓起被子遮挡住下半张脸,眼角已弯成了月牙儿。
她稍稍偏过头,对守夜的泯静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泯静半梦半醒地点头:嗯?姑娘要说什么?
燕姒干脆翻了个身,面朝着泯静。
她飞快拉下被子,用最快的语速悄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毕,她又飞快将被子拉上来,整张脸都藏到被窝中,她的脸烫得像油锅里滚过一遭,犹如发过一场受凉后的高热。
泯静俨然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何事,她愣了愣,勉强醒了点神,努力地睁大眼睛问:姑娘刚刚说什么?奴婢太困,没听清楚。
隔得老远的院墙外,打更人在敲梆子,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被窝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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