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公夫人却鼻间冷哼,不咸不淡地道:她有什么好心忧的,野鸡飞上枝头装凤凰,多的是人捧着哄着,听说前两日,还与亦亲王妃抢一方宝砚呢。
楚可心那可是户部尚书楚谦之的嫡女,楚家老太太心头肉,楚老太听到这个话,马上就变了脸色:什么?抢什么?
姜国公夫人道:妹妹竟然不知道呢?倒是不怪,你家那孙女儿我瞧着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不会背后来道人长短,要不是我那日进宫请凤安,刚巧撞见,也是不知。
楚老太好奇心更重了,连忙讨教:老姐姐,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姜国公夫人眼神几转,佯作不情愿,又不得已地续道:那宝砚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一块,亦亲王妃最先看中了,讨要几回都无果,偏是人有长公主和于家撑腰,直接就夺了去,皇后娘娘又是个和善性子,不就只能割爱了。
长公主在边南拼命,不日前,军机处议过战事,上书请兵支援,皇帝下了旨,也派了辽东守备军分兵赶赴,人腰杆子硬得有理的确不假,楚老太却不认这个理。
她听完个中细节,一张老脸顷刻沉下来,不快的目光隔席投向另一边。
吏部尚书家的老太太见势不对,当即转了话岔子,又道:怎地越说越远了呢,今日是和乐公主满月宴,该高兴才是,吃酒吃酒!
楚老太被拉着喝酒,后话倒是没再多说,只是悄悄在桌下捏紧了膝上的百褶马面裙。
若没有户部在朝堂上竭力支撑,纵使长公主有滔天本事,又岂会这般容易抵挡住景国劲敌!
她心念急转,隔着一桌佳肴,冷笑着瞥了一直一声不吭的柳阁老一眼。
忧夜
◎可有边南的消息?◎
燕姒进宫后住在坤宁宫里的偏院,澄羽是男儿身不能进前照顾,只泯静随行陪同,好在一日三餐有人来送,除却晨起要去给皇后周巧请安,上午陪着说说话,下午陪着晒晒太阳,逗逗尚在襁褓中的和乐公主,其余时候都很清闲。
她要一直这么中规中矩,倒是叫所有人都能放心,于是日复一日也便算这么清清静静地过来了。
直到和乐公主生日宴之后,偏院的清净却突然之间被打破,首先是夜里泯静撞了鬼,再又是鸡汤里吃出了女人头发,亦或是燕姒请过安回偏院途中经过的拱桥莫名坍塌
说来左右不过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儿,泯静却在拉住燕姒,眼看着拱桥轰地砸进冬水池子里这一刻,紧张地皱拢了眉。
姑娘泯静咬着牙说:近日不太平,您看要不要禀报皇后娘娘。
燕姒一脸平静地说:犯不着。
主仆二人并后头四个宫婢绕路回到偏院,门一关,泯静还是有点放不下心,守着燕姒小声说:会不会是有人要害您呢?
燕姒偏头笑着问:你猜?
泯静摸着额角想来想去:该不是前些日子您拿回来那个砚台,得罪了亦亲王妃,这几日她气不过了就来偷偷给您使绊子了?
你总算长了些脑子。燕姒含笑,脱下云裳外的罩衣递交给泯静,随她闹吧,她还没闹大呢。
泯静琢磨不出其中深意,傻愣愣看着她家姑娘:您难道
故意的。燕姒直接承认了,转了话锋问:可有边南的消息?
初冬时唐绮出征,说过家书不断,但唐绮并不知晓燕姒会被接进宫里,为了防止这人身在千里之外面对敌国来犯的情形,还要分心椋都,燕姒入宫的第一日就与皇帝协商过,此事要瞒着边南,并向家中交代,若有唐绮的来信,一概托予酒醋面局的孙掌事帮着递进来,继而落到泯静的手里。
泯静连续接了几回信,从最早的随时准备被发现然后赴死的紧张,到现今已是驾轻就熟,她摇着头说:要是有的话,奴婢肯定立即便给姑娘了,怎会叫您连日难以安寝。
燕姒摸着袖袋里的小巧竹笼,抱手凝神。
不知道殿下那边如何了。
泯静将罩衣拿去撑起来,回到桌边给燕姒翻炭盆里的火,蹲在地上说:上一次来信,不是说一切都很好么?
据燕姒所知,唐峻这次送走唐绮,调遣辽东守备军前往驰援鹭城,加上她在和乐公主生日宴听来的,朝中各部就军饷军备都大力支持着,这一战是要为多年前飞霞关沦陷报仇雪恨。
只要她老老实实待在唐峻的眼皮子底下,昭太妃就能在喻山行宫青灯古佛不受打扰,唐绮也能在前线毫无后顾之忧。
燕姒伸手烤了火,闭着眼睛就能看见唐绮的脸。
她已经不会再像刚分离时那样,日日都困在煎熬里无法抽身了,反而习惯了这样浓厚的思念,甚至可以去试着享受闭目时印刻在心海里的那张脸。
最好是,一切都好吧。燕姒微微弯了唇。
泯静抬头看她,那个既不张扬又不会显得太过平淡的弧度,竟与曾经的二公主出奇地相像。
想来,爱一个人大地不过如此,在不经意之间就把她的一切慢慢潜移默化,终究会变成了另一个相似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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